手上開始熟練的扒皮分塊,他這次沒有分給易鳴鳶烤,而是選擇讓她嘗嘗自己的手藝,放上烤架沒一會,兔肉就散發出了誘人的肉香。
易鳴鳶午時到轉日闕,幾個時辰過去腹中著實有些發酸,她啜飲了一口手中的奶色酒液,以為是加了糖的牛乳汁,入口卻滿嘴辛辣滋味,難喝得很。
她被嗆到,猛咳三聲才緩過來。
程梟注意到她的失態,忍不住放聲大笑,用刀子片了塊兔肉遞到她的面前,“吃點肉壓一壓,以后習慣就好了。”
易鳴鳶放下馬奶酒,手邊沒有筷子和容器讓她夾走兔肉,她無處下手,不自在的說“有沒有碗碟之類的東西”
“沒有,就這樣吃,”程梟把刀橫過來,湊近她的嘴邊,“咬,或者用手拿。”
把手弄得油膩膩不是易鳴鳶會做的事,她思考幾秒,飛快用牙齒叼了肉卷進嘴里,肉香混合著微微一點的焦香,火候剛剛好。
周圍的人都在大吃大嚼,他們吃飯不像易鳴鳶一樣秀氣,習慣依靠鋼鐵般的牙齒撕下骨旁的肉,用咀嚼激發食物最深層的葷香。
易鳴鳶咽下一口尤覺不夠,看著他們粗獷吞食的樣子實在有些眼熱,于是伸出了細白的腕子,從程梟刀上取下新片出來的兔肉,油花鋪滿手指尖,像是突破了她一貫以來遵從的禮教,她把肉送到嘴邊,學著其他人的樣子狠狠咬下。
香氣更濃烈,還帶起了一股油酥味,比小口吃暢快多了。
程梟一點點片肉漸漸跟不上易鳴鳶吃的速度,手肘被輕拍,他順著易鳴鳶手指的方向拿起火上兔子胸脯那一塊,確認道“想要這個”
“嗯。”易鳴鳶并不扭捏,很干脆的一點頭,從前沒吃過兔肉,這樣新奇的口感倒是讓她有些喜歡。
程梟交給她之前先呼了兩口,以防她被燙到,易鳴鳶接過,雙手持兔排啃的樣子很乖巧,整個腦袋都像是要埋到手里去了一樣。
易鳴鳶正專心吃著肉排,耳際傳來低緩的歌謠聲,匈奴女人們拍手唱著她不熟悉的詞調,聲音輕柔溫和,像是在描繪一幅歡快幸福的畫卷,帶上最原始的祝福和企盼。
她雖聽不懂,但食物和歌聲稍稍安撫了她緊張不安的心情,邊用程梟遞來的布擦手,邊靜靜聆聽她們的美妙歌聲,感受她們目光中對自己的親善和好奇。
這歌聲和目光仿佛在說,她們并不排斥自己,愿意去接納她,和她一起采花,一起踏歌。
等到飯吃的差不多了,歌也完畢,眾人的目光逐漸往易鳴鳶和程梟的方向看來,似乎在等一場好戲,甚至有人發出了喝彩聲。
程梟用背擋住他們,一句一句囑咐身旁的人,“一會我去拿酥油茶,你喝完以后去離這兒最近的白色帳子里躲著,留個縫往外看,發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出來,記住了嗎”
“怎么了”易鳴鳶擦掉嘴上的油漬,離這最近的氈帳她環視一周,發現它就在身后,開的縫正對他們現在所坐的位置,這個安排是有什么深意嗎
她心中隱隱覺得要他們要舉辦一些不尋常的儀式,卻因對匈奴匱乏的了解而無從猜起。
在京城中讀的書文都是些四書五經,還有前朝傳下來的詩詞歌賦,對異族的文化從沒有涉獵,只通曉一些人盡皆知的說法和傳說,此次和親攜帶的書典里倒是塞了十幾二十本,是禮部準備的,回頭可以去翻閱翻閱。
布巾揩到臉上,壓得嘴邊的軟肉嘟起,程梟手癢,克制住掐她臉蛋的沖動,“聽我的,別多問。”
油酥茶到手以后,易鳴鳶看到了服休單于,他領著一小支隊伍走到這邊,那些人不用命令,自行站成了一個大圈,只留出了氈帳前的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