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你要看醫者么我會為你付診金,我金銀很多,你什么都不用擔心。”沈熙洛的指尖放在宣紙上,緊張地摳了摳,柔婉提議。
“不要。”少年皺眉,不太開心地垂眸,一下子不看她了。
他的尸身不在,靈寶縣衙會派人徹查,所有為傷者看病的醫者,都會被跟蹤。
蘭硯討厭暴露蹤跡。
如果是宮內的人在場,看到蘭硯拒絕,就會感到恐慌害怕,發抖跪下。
這位少年皇帝,性情無常,脾氣很差,殺過無數人。
可沈熙洛不知道,在她眼中,少年的樣子只是屬于有一些小脾氣罷了。
不過,他好像不太信任她。
沈熙洛有些失落,重新拿起狼毫筆,筆尖落在宣紙上,只留下一點暈染的墨跡,沒有繼續抄寫,少年在她身旁,她心思忍不住飛到他身上,她輕聲自責,“我是不是讓你受委屈了。”
蘭硯的沉默打斷,他抬起眼,看沈熙洛,不解,“為何”
“我救了你,照理說應該想辦法對你好,但現在卻讓你待在這柴房。”
她不是沒有金銀可以為她撿的重傷少年更好的住處,但她身為要投奔侯府的閨閣女子,行事多有不便。
沈熙洛垂眸。
蘭硯心底疑惑,她是因為對他不夠好,所以傷心嗎。
雖然不理解,但他不想讓她傷心。
“我沒有委屈。”少年急忙說。
他湊近沈熙洛,臉龐幾乎碰到,沈熙洛驚訝,沒想到他這般莽撞直接,沈熙洛肩膀往后縮,無措羞澀,少年眨眼看她,忽然發現了什么,他直接抬手,毫不遲疑地擦去她不小心蹭到臉上的墨跡。
冰涼的指腹引起酥麻。
沈熙洛瞪大眼睛,他的呼吸噴灑在她的面上,氣息干凈熾熱,單純誠摯。
蘭硯指尖摩挲了下,墨跡暈染在他指腹,他又一次觸碰到她的肌膚,眸光忽然變得有些好奇,微微幽暗。
視線相交,沈熙洛心臟顫動,趕忙推開他,往旁邊挪了挪,抱緊懷中宣紙。
“我還有課業”
“我繼續抄了。”沈熙洛睫羽慌張輕顫,她發軟的指尖哆嗦地捏緊狼毫筆,肩膀繃緊著,抄第三遍女誡。
蘭硯看她,她低著眼,蘭硯撐著下巴,一眨不眨,專注地盯著沈熙洛。
如同芒刺在背,沈熙洛坐立不安,耳尖愈發滾燙。
她挪了挪位置。
少年的目光緊隨。
沈熙洛欲言又止,看向他,他的黑眸靜謐乖巧,追隨著她,透露出一種微妙的黏人。
沈熙洛低頭。
稍傾,她臉紅,小聲,“你可不可以先不要看我了。”
“好。”少年悶悶地應了。
沈熙洛抬眼看向他,他靠著柴垛,閉目休憩。
沈熙洛悄悄松口氣,忐忑顫抖的心臟卻一直在失律地跳動。
這樣的感覺如此怪異,陌生,新奇。
在她到侯府后,就再也不會發生這般有趣的事情了。
沈熙洛一邊繼續抄女誡,一邊心想,若少年連自己的名字都忘了,那她可以給他起一個名字。
沈熙洛思索著什么名字適合他,一時難以想出,不知不覺,她的手指松開,紫檀雕云竹紋狼毫筆掉在地面,輕輕滾動。
少女腦袋埋入宣紙中,在深夜時分,撐不住困意,睡著了。
蘭硯睜開眼。
他修長的手撿起滾落的狼毫墨筆,放在沈熙洛身旁。
少女濃密卷翹的睫毛低垂,睡顏朦朧恬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