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炎熱,不一會兒便站出了一身汗,姜馥瑩敲門不應,一時也別無他法,提著東西準備回去時,瞥見一小兒從遠處跑回來。
邊跑還邊吆喝著“奶開門,我要喝涼水”
五六歲大小,瞧著有些眼熟。姜馥瑩一眼便認了出來,那是村長的孫子,今早還跟在大孩子身后要過她的糖。
小蘿卜丁瘋玩回來,跑得滿身大汗,見有生人在家門口,還帶著些警惕。
姜馥瑩有意親近,蹲身用香軟的帕子給他擦了汗,柔聲道“可還記得我早晨村口還給你糖了的。”
“我不同你說話,”那孩子背過身拍門,“奶中午說了,讓我別吃你的糖。”
門板被敲得震天響,終于在姜馥瑩半垂的視線下開了條縫。
村長夫人側身而出,將孩童抱了起來,嗔怪道“又瘋玩出一身汗。”
而后好似才看到她一般,面上的笑有些掛不住。
“大熱天的,怎么這會兒過來了”
姜馥瑩有求于人,抬了抬手上拎的東西。
“自家撿了些雞蛋,還有駱叔慣常愛喝的酒來,”她掛著笑,眼底滿是親近,“阿娘念叨著我阿爹走的時候便是這樣的天氣,我便想起當年阿爹過身,喪事得虧有駱伯。否則我們母女倆還不知何時能”
說及往事,村長夫人胡氏又軟了神色,嘆道“你這孩子也是命苦進來說話吧。”
姜馥瑩笑著進了屋,還未坐下,胡氏便道“老頭子身子沒往常爽利,這會兒苦夏歇著的。你且先喝口水。”
“若是苦夏,我倒是有個方子好用,可有紙筆”她乖覺接過水,“或是過會兒我去藥鋪抓些送來,免得來回跑一趟。”
她柔聲細語,聲音宛如泠泠泉水清脆悅耳,卻又不吵鬧。胡氏瞧著她,沒得也柔和了些。
“也算是瞧著你長大的,”她開口,“你是個好孩子,自來也懂事。但這些東西,還是早些提回去”
“這忙,我們兩口子幫不了。”
胡氏這樣直截了當地拒絕,倒叫馥瑩沒了開口的余地。
她抬眸,黑亮的眸中盛著不解“為何”
“你生得這樣好,被瞧上也正常。那張家兇狠,老頭子年歲也大了,”她抱著孫子顛了顛,“如今只想好好過安生日子。要我這個過來人說張家,倒也不算差。”
胡氏瞧著馥瑩這張臉,嘖嘖嘆息。
姜家女自幼時便出落得脫俗,大了更是亭亭玉立,常有少年郎為她打破了頭,卻連半點眼神都沒換來。
時間長了,村中人都說姜家女心氣高,看不上村里的莽夫。
張家此事一出,看笑話的其實不少。
但姜馥瑩始終未曾點頭,仍舊過著她的安生日子,好似是鐵了心就在那小院里終此一生。
胡氏搖頭“有你這樣的容貌,便是沒了張家,指不定還有什么李家王家。難不成你日后都關在屋里,不出去了”
姜馥瑩懂藥理,時常采了草藥送去縣里藥鋪,那里賣價高些。前些日子便是送藥材去,又幫著打聽常淵的事在縣中多留了會兒,正巧碰上了張家的馬車。
她垂下頭,“我無心高門。”
“我倒也知曉,若真有心,早便”胡氏也說不出什么話,只是道“好好想想吧,張家郎君待你倒有幾分心,進了門或許還有福享。或是尋門親事早早嫁了,倒也沒此間禍事,再不成總是要嫁人的。”
總是要嫁人的,嫁誰不是嫁。
這是胡氏的意思,也是村里大部分人的意思。那張家富貴,多少人想進還進不去。
姜馥瑩扯了扯嘴角,也知道了二人的態度。
“這些東西就留著吧,這酒駱伯愛喝,當年我爹和駱伯對飲都能喝兩壇。”
她起身告辭,瞧著睜著大眼睛不知發生何事的孩童笑了笑,“出了汗要早些換衣裳,我便不耽擱了。”
胡氏“欸”了一聲,“我知道有些話你們年輕孩子不愛聽,你回去好好想想。我們這些實在也幫不上什么。”
“我曉得的,”她彎眸笑,“是不該讓我的禍扯到旁人身上。”
過了正午,日頭便沒那么毒,姜馥瑩一路避著烈日,仍走出了一身汗。
“馥瑩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