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色不變,只怕心中當真是這樣想。
姜馥瑩忍不住笑了聲,短促地收起,“此前竟不知你竟然這般天真。”
能清楚瞧見那驟然繃緊的下頜,線條利落,喉頭輕滾了滾,到底是沒說出什么反駁她的話,繼續埋頭做他的事。
氣氛又沉寂下來,好像兩人不曾開過口。
藥熬好了。
姜馥瑩放下藥罐準備起身,方要站起,卻不想一陣暈眩,眼前漆黑。
廚房的景象在眼前瘋狂旋轉,她下意識扶住灶臺,卻扶了個空。小凳在地面滑過發出刺耳的聲因,掩蓋住了她倉促間發出的一陣悶哼。
坐在矮凳上許久,站起頭暈常有,不過一瞬她便反應過來只要不碰倒藥,摔一跤也沒有大礙。
她緊閉上雙眼,感受著身體極速地下墜。
布料摩擦的聲響傳入耳中,預料之中的摔倒并未發生,反而跌進了一個溫暖、堅實的懷抱。
帶著微苦的湯藥味與微澀的草木香氣,微軟的身軀得到了依靠。
寬闊溫暖的大掌在她即將跌倒的瞬間扶住了她的腰背,帶著些水的潮氣,在她的身后留下點點水漬。
常淵在聽見她起身的時候就察覺了不對,她身形搖晃,甚至發出了低聲輕哼。
在自己都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習武之人練慣了的身子先一步側身接住了她。卻又因著眼盲辨不清位置,另一只手虛虛滑過皓腕、掌心,抓住了帶著熱意的指尖。
在充滿著藥草苦意的廚房,那股揮之不去,淡而又輕的茉莉香氣又一次纏繞了上來,像是藤蔓盤旋而上,在他的心頭輕飄飄地撓了一下,又倏而收走,了無痕跡。
掌心的指尖隱有倉惶,輕輕抽動。女子還未回過神來,不見方才輕笑的調侃姿態,也不見從前無奈之下的溫和堅韌,她只是最真實地、原原本本地將自己放在了他的掌心之上。
慣性使然,姜馥瑩的手撫在了他的臂膀,牢牢攀附著,在失力無所依靠的瞬間,他是唯一的依憑。
胸腔極速起伏,眼前的一切漸漸清晰,她借著力稍稍起身,站直了身子。
“多謝。”
臉驀地有些燒,怕是中了暑熱,姜馥瑩指尖微顫,端起了藥碗,未有多言便出了門。
她覺得自己應該會記住今日。
記住這個,即使隔了幾層衣衫,也依舊燙得驚人的寬大掌心。
指尖的水漬隱沒在發燙的藥碗邊,腰背上的熱意卻停留在身后,夏日幾層薄薄的衣衫隨著動作在后腰輕磨,有些發癢。
姜馥瑩定了定神,甩掉所有無關的想法,進了臥房。
桐花早已不見了身影,她有所預料,只見阿娘孤身一人躺在榻上,面色不算安寧,眉頭緊皺,許是夢境中還有著惶然。
瞧著這般情景,姜馥瑩心都皺了起來,一口口將湯藥喂下,守在榻邊睡了一夜。
第二日一早天剛蒙蒙亮,姜馥瑩就進了山里采些藥草,她腳程快,從山上歸家時,時辰還早。
鄉村小道路蜿蜒曲折,她放緩了腳步,瞧著路的盡頭,昨日吃了她一巴掌的邱二不知怎的落了單,正坐在村口同幾個小兒說話。
她親眼瞧見邱二給了幾個小兒一些銅板。
怪了,邱二平時的作風不搶錢就不錯了,怎的還會散財昏頭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