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懶得跟邱二打照面,轉頭繞路從小路回去,等她耽擱些時候繞回家時,已然有幾個小孩兒站在她家門口,蹦跳著嚷嚷些什么了。
院門閉著,小孩兒進不去,籬笆是她爹當年親手圍的,此時被幾個愛搗亂的孩子扯得晃動,姜馥瑩幾步上前,呵道“做什么”
見她回來,大一點的孩子當即冒了頭“來了來了”
幾個孩子面對著她,齊聲唱道“姜娘子,想漢子;養男人,孽甚哉姜娘子”
似乎有什么在腦中炸開,姜馥瑩頭腦發脹,雙手都變得滾燙,身后的背簍從未如此沉重。她也從未想過,這樣稚嫩無邪的童音,合起來竟能這樣刺耳。
孩童的聲音大,嗓門高,他們不知在門口嚷嚷多久,這會兒又齊聲唱著。
這樣大的聲音,阿娘是否會聽見
“你們”
她話語未出,一直緊閉的院門轟然打開,驚到了幾個一直站在門口的小孩。
“回來了,”常淵站在院門口,“看”向她的方向,“先進來。”
他的動作猝不及防打斷了幾個孩子的歌唱,極高的身量和淡漠的面色,無疑給幾個還未換完牙的孩童極強的威懾力。
可他看不見。
不知是誰提前發現了這一點,一個孩子大聲嚷了出來“他瞧不見,他瞧不見,別怕他”
這等年紀的孩子難辨善惡,聚集在一處的時候,又極易跟著為首的活動。
眼見著又要唱起來,姜馥瑩滾燙的耳尖終于受不住了,拉開幾個擋在門口的孩童,大聲道“誰讓你們來的誰讓你們這樣”
“我啊,”來人的聲音懶散,“姜娘子,要不是我昨日關心你,多問了問鄉親們,倒還不知道你養了個野男人啊。”
姜馥瑩撿來常淵有陣子了,卻因他養傷深居簡出,沒有幾人知曉。
知曉的,也就是她們家和桐花一家了。
“怎么樣我也得來看看啊,我們姜妹妹放著張家大好的前程不要,原來是被這么個小白臉勾住了,不知是哪里來的野男人,這樣傷風敗俗的事,你也做得出來”
邱二今日身后倒沒跟著跟班,獨自一人站在一群被他收買了的孩子身邊,團團圍繞著姜馥瑩,不讓她進門。
“呸”姜馥瑩不怕他,“傷風敗俗,你也有臉提傷風敗俗,先把你的衣裳穿好了再說吧這么大的人了衣裳都不知怎么穿,丟不丟人”
她要進屋,幾個孩子繃著臉攔她,邱二聞言道“所以說姜娘子想男人沒說錯,誰家沒嫁人的娘子,會成日盯著男人的衣裳看”
“難不成,你也惦記上我了是這個瞎子弱得滿足不了你啊”
饒是姜馥瑩再堅強,也聽不得這樣面對面直說的葷話,她頭腦脹熱,幾乎有些不清醒了。可就在此時,聽見了來自邱二變了聲音的慘叫,極為駭人。
幾個孩子趕緊散開,看向聲音的來源。
男人面上未有太多波動,隱有厭煩之色。
明明看不見,卻那樣精準地、迅速地掐上了邱二即將伸向姜馥瑩的手臂,“咔咔”兩聲,邱二的臉色白了幾分,整個人如無骨的泥鰍一樣軟軟滑了下去,倒在地上,唯有一只手高舉在看起來萬分清瘦的男人手中,變了形狀。
“哪來的野狗。”男人再度“看”向她,聲音仍舊淡漠,“吠臟了你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