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氏在村里也算是有名的橫,同她男人一道殺豬,刀工吆喝半點不輸,一整個中氣十足利落灑脫,她這一嗓子,說不得比常淵那只有邱二一人見過的功夫還有威懾力。
眼看要不到錢了,三人呸了幾聲見好就收。提著箱子便走,嘴里原想不干不凈說些什么,路經院門被蔡氏狠狠一瞪,頓時偃旗息鼓,沒了聲息。
桐花見那幾人走了,懸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真惱人,就該好好收拾那幾個地痞無賴,叫他們再也不敢來”
姜馥瑩先是看向靜靜“望”著她的常淵,見他面色如常,才對蔡氏道“多謝嬸子了。”
蔡氏擺手“跟嬸子客氣什么,你是我看著長大的,在我心里你跟桐花也沒差了。有什么難處用得上嬸子和你劉叔的盡管開口。咱們幾個粗人別的不說,力氣還是有的。”
“今日也多虧了桐花。”
姜馥瑩將桐花推出來夸贊,說什么伶牙俐齒、機靈能干,給母女倆贊得喜笑顏開,蔡氏高興了,拍拍手,“過幾日財生回來,你們一道來家吃飯,我殺只雞給你們燉湯。”
姜馥瑩應下,桐花和蔡氏一道回去,院中靜了下來,只余她和常淵二人。
常淵自她和蔡氏桐花說話的時候就這么立于她身旁,蔡氏走了也不曾稍離。姜馥瑩看看他,略有些不自在。
她還沒習慣怎么同常淵相處。
往日里,是恩人與救助的病患,后來多了些說不清的熟悉,算是“朋友”。
如今,是說定了親事的未婚夫妻。
姜馥瑩沒這個經驗,想來也沒多少娘子能有這種經驗,找不到前輩,便只能自己摸索著,開口道“你回來得倒及時。”
語氣里帶著笑意,像是揶揄,輕松許多。
常淵聽著她短短時間內,從“驚慌”到客套,再到此刻帶著刻意熟稔的打趣,眉目微動。
此前,他以為她是那種不會生氣的悶葫蘆。即使外人氣倒了最重要的阿娘,也從未對人惡語相向,不過私下黯然,少有外露的時候。
卻不曾想除了那輕盈的氣息之外,更鮮活的,是她此人本身。
不過虛虛實實、假假真真,多種情態,且不知哪種才是她的真實。
悶葫蘆的外層剝開,里頭仍有層層包裹,無懈可擊。
常淵頷首“若不是蔡嬸有意拖延,回來得還可以更早。”
姜馥瑩輕笑“蔡嬸子是這樣,見著你歡喜話便很多。”
常淵默了一瞬,抬了抬墨色的眸。
“不是你讓她多留我的”
常淵道“我在此處,他們幾人便不敢對你囂張,是嗎”
他仍穿著不大合身的布衣,立于姜馥瑩身旁,晌午的日光傾照,男人長身玉立,黑長的影幾乎能將纖瘦的女子全然攏住。
常淵不再開口了,他看不見,卻也能感受到那驟然疏淡下來的呼吸。
午間剛下過雨,剛放晴不久,此時又籠了烏云,陰沉沉地壓低了半邊的天。
姜馥瑩看他一眼,“快進來吧,一會兒又該下雨了。”
用了晚飯,姜馥瑩同羅胥君說了會兒話,二人坐在檐下吹著晚風,一副悠閑的情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