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記得是誰的聲音了,隔著重重雨幕,整個人的魂魄都要飄走。
“姜馥瑩”
少有人連名帶姓地叫她。
姜馥瑩一個激靈,微微抬首。
黑沉的夜色之中,一個身影披著不頂用的雨披,眼熟的雨傘輕探著前方的路。
人影黑漆漆地掩藏在夜幕中,直到那蒙上了雙眼的布帛展露于前,姜馥瑩顫了顫眼睫,抱著腿的手垂落下來。
此處的聲響不曾逃過男人的耳朵,似是時時凝著神,不曾有半點分心。他轉過頭,試探開口“馥瑩”
他沒叫過幾次她的名字。
偶有幾次,姜馥瑩也不曾留意,這會兒聽他一聲聲喚著,竟忘了應答,耳根隨著心尖一道發顫,隨風搖晃。
“我在這里。”
許久不曾出聲,她喉嚨干澀地發疼。張了口舔舔唇角的水痕,幾乎嘗不出雨水是什么味道,又咸又苦,像是眼淚。
她哭了嗎
姜馥瑩呆呆抬起手,擦了擦臉。
水痕越積越多,根本擦不干凈。她胡亂抹著臉上的水痕,污泥與掌心血痕一道沾上了臉,掌心火辣辣地痛。
不過瞬息,那道頎長的身影便到了跟前,帶著略苦的藥草氣,還有被雨淋濕了的潮意,潮她涌來。
傘撐開,將二人裝進了另一個世界。
“馥瑩,”男人的聲音比她的還沙啞些許,略顯疲憊,“我終于找到你了。”
不知這話何處戳到了姜馥瑩脆弱敏感的神思,她抬眸看向他,淚珠就這么從眼眶滾落了下來,滑過臉龐。
男人緩緩蹲下,與她齊平。
他看不到她的。
姜馥瑩深吸口氣,帶著些濃重的鼻音“你怎么”
話音止在他冰涼的指腹貼上臉頰時。
帶著些薄繭、并不那么柔軟的拇指貼在她的眼下,似乎是想用這種方式來感知她究竟有沒有流淚。
指腹輕輕拭去滿面的水痕。
“我來晚了,抱歉。”
常淵低聲開口。
姜馥瑩有些說不出話來。常淵帶著雨披,仍舊一身濕透,面上的布帛同發絲一道粘連在面上,未免顯得有些狼狽。
夜色之間,玉白的面龐淡色的唇格外顯眼。
她輕顫著眼瞳“你身上的傷還沒好,怎么可以沾水”
常淵不接話,反倒開口問她“你傷了何處”
姜馥瑩看著他慘白的面容,料想這會兒他倆臉色定然相差不了多少,一時不曾開口。
“馥瑩,”常淵柔和了聲音,一手探向她的指尖,“我看不到,你傷了何處,得告訴我。”
“腳腕扭到了,摔了一跤,”姜馥瑩頓了頓,一直以來都是她關切著別人,鮮少聽過這樣的話語“也有可能斷了。”
喉頭不由自主地哽咽一瞬,“我不知道,我好像,我不太清楚”
寒風一吹,她的唇瓣都打著顫,聲音細細地抖。
常淵聽出了她的冷,不再耽擱,取下身上的雨披為她披上,隨后背過身,再次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