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嬸前幾日送來的肉一直沒動,”常淵拉她一把,讓她坐起,“聽伯母說你自小愛吃,便記著了。請教了伯母如何做,學了許久,你要多吃些。”
姜馥瑩躬身套上鞋襪,腫脹的腳腕便就這樣虛虛掩著,聽了他的話,沒得多了些酸味“你近來倒同我娘關系好,她怎么什么都同你說啊”
“丈母娘看女婿,自然是越看越順眼。”
常淵在村里待了這么久,也學會了幾句俏皮話。
他伸出手,張開,穩穩抱住了姜馥瑩。
身子騰空的瞬間,姜馥瑩微紅著臉,轉過視線。
心跳好快。
兩道本不同頻的心跳胡亂交纏在了一處,隔著衣裳皮囊,漸漸觸及到了骨骼之中。
距離更近,姜馥瑩屏息凝神,雙手掛住了男人的脖頸,生怕他稍不留神,自己便會摔下去。
他脖頸處的那顆小痣越來越顯眼,就在她的眼前晃蕩、跳躍,明明他的步伐穩當,讓她沒有半點懸空的感覺。
滾燙的手在肩背與膝彎,不曾有半點唐突。
溫軟的身子相貼而來,在姜馥瑩不曾注意到的時候,自來克制自持的人喉頭輕滾,耳尖泛起了不易察覺的薄紅。
一直到將她穩當地放在椅上,才聽她疑惑開口“咦,你耳朵怎么紅了”
“是我太重了么”
姜馥瑩垂首看著自己身子,摔了腿日日臥榻不動,又和嘴巴自來沒個停歇的桐花呆在一處,平日里少用的糕點近來都吃了不少,她都感覺自己腰粗了一圈。
“沒有,”常淵放下她,神情并無多大的變化,只是揉了揉耳尖,“天熱,是這樣的。”
“是這樣嗎”
不等姜馥瑩想完,帶著鮮香的丸子湯便放在了身前。
“吃吧。”
常淵道“還能再長些,你太輕了。”
還沒他的劍重。
初晨。
帶著朦朧的霧氣,旭日初升。
如同被天地之間最純粹的雪水精粹過一般,劍身破空劃出一道冷厲的劍影,劍的嗡鳴聲不絕于耳。
劍鳴錚然,直到常淵面色平靜地按住了嗡聲作響的劍身,如玄夜一般的利刃收回了冰雪似的劍鞘。收劍之時,仍有颯颯入鞘之響。
“這是什么招式,”姜馥瑩奇道“瞧著厲害得很。”
常淵方練罷一招,此刻氣息未定,立于院中緩緩調息。
他搖搖頭。
“不太記得。”
“不是說近來想起不少從前的往事么”
過去幾月,姜馥瑩的腿好了許多,已經能自如下地行走了。常淵身上的傷也恢復如常,看不見當初滿身傷痕。從夏到冬,一身駭人血痕早已愈合,變成了身上可見的疤,不知何時慢慢變得淺淡,直至消失。
常淵微微凝神,站在院中,額角帶著幾分細汗。
即便入了冬,他穿得也不厚,為著行動方便,練功到位衣衫薄得很。見他出汗,姜馥瑩皺了皺眉,拿了外衫來給他披上,又遞來帕子擦汗。
“想不起來就別想了,又不指著你那記憶做什么。”
她道“早就跟你說過千百回,要你練完功趕緊擦了汗穿上衣裳,你還是每回都要我說。”
姜馥瑩給他披上,站開了些,雙手叉著腰“怎么回事,還沒成婚,我怎就像那嘮嘮叨叨的老婆婆了”
常淵接過帕子擦汗,聞言悶笑幾聲。糾正道“哪有千百回,加上今日,也不過二十又一回而已。”
“就你記性好。”
姜馥瑩給帕子拽了來,“還不是心疼你。你夜里頭疼也不告訴我,平日里有什么從不見動靜,啞巴也沒你這么當的,我不只能自己多瞧瞧,多上心”
“知道錯了。”
常淵低下頭,積極認錯。
姜馥瑩看著他那把劍就發怵。
一瞧便是習武之人用慣了的,上頭沒有劍墜,光禿禿地一把劍,其貌不揚,卻沉得很。她撿來常淵時,他身上連一分銀錢都無,只有一枚玉佩和這樣一把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