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力氣不小,卻也只能堪堪拖著劍,真不知常淵是如何能將這樣的劍舞起來的。
“知道錯了就行,”姜馥瑩脾氣很好,見好就收,“阿娘說想吃豆花,我一會兒買些去,你想吃什么”
“豆花就可以。”
常淵收起劍,眉頭仍舊緊皺,“我同你一起去吧。”
他最近確實想起了不少事。
譬如他的家里似乎總在吵嚷著什么,蒙著沉重的死氣;又好像他有著什么必須要趕緊記起來的事,有萬分緊急的事情需要他去處理。
可一旦他想要深思,便頭腦發痛,整個人都要眩暈過去。
只有姜馥瑩在身邊的時候,他才能勉強定住心神,知曉自己究竟在何處。
只要那股茉莉氣息縈繞著他,他便不會在灰暗中迷路。
“好,你換身衣裳,咱們早些去,還能買剛出鍋的油條和煎包。”
姜馥瑩應聲很脆,打了盆水往羅胥君屋里去了。
羅胥君的身子不見好,反倒有些越來越差的意思。事實上,她這種自小身子就弱幾分的,在那年滑胎之后,就已經在走下坡路了。
能撐到現在,全靠姜馥瑩悉心照料,佐以孫大夫以及姜父生前留下的方子才茍延殘喘著。到了今時今日,用她的話說,就剩那么一口氣吊著,要親眼看著女兒成婚有了著落才敢合眼。
她便是用這樣的身子,親自上山為女兒求了婚期。
原是定在次年春日的。合八字的老和尚算了又算,一臉高深莫測,說二人八字并不算合,只能在此后成婚,若早了,只怕有變。
但羅胥君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姜馥瑩某日從她房中出來,抹了淚同常淵道“咱們早些成婚吧。”
常淵不曾多問,只點頭“聽你的。”
羅胥君勸了幾回,但也知道女兒是個有主意的,輕易改動不了心思,便不再多勸,只是又流了幾夜的淚,到如今種種,自是不提。
姜馥瑩不覺得有什么不好。
人終究是這個人,早或晚有什么關系八字不合又如何,多少人打打鬧鬧地,一輩子也就這么過去了,村中這樣多農戶,看順眼了便在一起,不順眼了和離也不是什么新鮮事。
更何況,常淵此人并不像會始亂終棄的人。
姜馥瑩拉著常淵,出了門。
“我記得路。”
常淵輕聲提醒道。
他記性好,姜馥瑩都感嘆幾回,那路線好似在他腦中有圖一般,走過便不會錯。
便是健全之人也不一定有這個本事呀。
姜馥瑩沒松手。
她迎著剛升起不久的日光,初冬的暖陽照著二人不約而同有些汗津津的手。
“我知道呀。”
她沒再說話,常淵也不曾動彈。
“冬至快到了,”常淵忽地開口“你的嫁衣縫好了嗎”
“每日都在縫著呢。”
姜馥瑩罕見有些拖延。原是定在明年春的,嫁衣的料子便沒那么早裁剪,如今驟然短了幾個月,忽然一切都變得忙亂起來,她又并不喜歡這些女工,日日被羅胥君提溜著耳朵才能安心坐下縫幾針。
她有時候,也會耍些女兒家的小性子。
比起這類繡花縫針,她寧愿多去田里種些小菜,多釀幾壇甜甜的果酒。
“快些吧,”常淵低聲催促,“早些縫好,我也早些安心。”
“有什么好不安心的,人還能跑了不成”
姜馥瑩覺得他說話有趣,“哼”了一聲,“蔡嬸說了,男人還是得拖著點,要他看的著,吃不著。”
說完才覺得這個“看”字用得不好,趕忙想要找補,誰知常淵并不介意,指尖微微往上滑了一滑,握住了她光溜溜的手腕。
“給我縫個劍墜吧。”
他忽然開口“到時候你贈予我,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