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一直都有人聲,熱鬧得很,卻不知為何,仍舊不曾聽到吹吹打打的聲音。
按理說,這個時辰,常淵應當騎著租來的馬,從城里一路聽著嗩吶鑼鈸聲往此處來。
門動了動,姜馥瑩立即放下蓋頭,仔細聽著聲音。
桐花開門,笑了笑“馥瑩姐,應當是路上耽擱了,還沒過來。今天可冷的很呢。”
“嗯,”姜馥瑩應聲,“今天確實冷的很。”
門掩了上,隱約聽到駱素娥的聲音“莫不是新郎官后悔了,不來了吧”
“說什么呢你”桐花脾氣暴,聲音大了幾分,“若是娶你才會后悔。但你也不看看娶的是誰,我們馥瑩溫柔貌美,誰能娶她,那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我就說說,你急什么呀又不是你成婚。”
駱素娥輕嗤了一聲,應當是轉身走了。
姜馥瑩坐在榻上,手攥著絡子,給細嫩的指尖按出了深深的紅。
時辰已經到了,人卻沒來。她聽到外頭喧鬧的人聲漸漸停了下來,所有人都意識到了這異樣之處,除了些已然玩得起勁的孩童,整個院內再無聲響。
她聽到羅胥君的聲音。
“哎喲,老姐姐,餓了吧。來,先來吃些餃子,剛出鍋的。”
她揚聲照顧著客人,不讓自己露怯,又端了碗來,送進姜馥瑩屋中。
她斟酌著語氣“我找人去沿路尋了,一會兒應當就來了。你先吃點墊墊肚子,別急,乖。”
“我不急。”
姜馥瑩出聲,喉嚨有些干。
不就是晚了點。
她聽著淘氣的孩子點燃了炮竹,在冬日里炸開了鍋,院里院外的人都以為人來了,誰知鞭炮響完,仍舊空無一人。
羅胥君進來幾趟,出了滿頭的汗。
姜馥瑩寬慰她“好事不怕晚,良緣不怕遲。沒事的。”
桐花進進出出急得要命,最后自己跑了出去。
直到冬日里的天慢慢沉了下來,羅胥君招呼著客人用了晚飯,喝了酒,人散盡了,也未等到常淵的身影。
姜馥瑩終于掀開帕子,看著紅燭搖晃,任其刺痛著雙眼。
不久,桐花回來,哭喪著臉“馥瑩姐”
姜馥瑩轉過頭,“你怎么哭啦別哭呀。”
她覺得自己喉嚨有些發疼,卻說不出緣故。心跳很快,卻在聽到桐花說出來的話時墜了下去,懸著已久的念頭終于得了印證竟也松了口氣。
桐花說“找著那些敲鑼的人了,他們說他們說常大哥是自己走的,騎著馬撇下他們,往別處去了。”
紅燭燃盡,蠟淚流了滿燭臺。
姜馥瑩低下頭,臉上似有溫熱。絡子脫了手,散落一地。
說來也怪,反反復復打了多回的結,竟就這樣散了,好似從沒圓滿過。
“那就當今日是賀我生辰,”姜馥瑩抹了臉,扯出個笑來,將蓋頭取下,“去吃些東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