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勉掰過她的肩膀,死死盯著她的眼睛“你不是跟著宋回涯過來的嗎”
宋知怯有剎那的游移,可想到蒼石城里,宋回涯對師弟的回避,還是堅持說“我是從北邊逃難過來的流民。爺爺看我活不下去,才好心收養我。我不知道那個人,是叫宋什么涯。她昨天跟著爺爺一塊兒出門,再也沒回來。”
老儒生拍開阿勉的手,說“算了算了。她這么小的孩子,扯謊騙你做什么你自己冷靜些吧,看看成什么樣子了。”
阿勉失魂落魄地跪著,過了會兒起身離開。
幾人給北屠換了身干凈衣裳,又買了頂厚棺,將尸體用被褥包裹好了放進去,等著選個合適時辰去城外落葬。
守在門口的將士也撤走了大半,只留下兩人支應。
入夜,宋知怯披麻戴孝,坐在院中守靈。
阿勉在城中找過一圈,又回到小屋。
宋知怯正托著下巴昏昏欲睡,聽見他小聲叫道“周神醫。”
老儒生擺手說“你叫我周叔吧,別跟你師姐一樣叫我周老怪就行。喊我神醫,我總想跟你收錢。”
阿勉說“周叔,我明日不得不走了。你若是見到我師姐,請幫我給她帶個信。”
老儒生頷首“曉得了。”
阿勉也簡單點了點頭,轉身去街上喝酒。
宋知怯快步跑過去喊“神醫。周爺爺”
她伸出兩只手,殷殷乞討“爺爺身上冷得很,我們請不起大夫,您大發慈悲,給點藥吧。”
老儒生彎下腰,搭著她的肩苦口婆心道“孩子,人死不能復生的。”
“他只是病了,身上發涼,說不定睡一覺就醒了。”宋知怯一臉天真地笑,“我剛剛還聽見他跟我說話了。讓我早點回去休息。還讓我給他多蓋一層被子,院子里風大。”
老儒生欲言又止,不知該跟一個孩子說什么。
宋知怯轉瞬痛哭,可憐巴巴地道“隨便什么藥,求求您了周神醫。他身上好多好多的血,我一閉眼,就覺得他在喊疼。我聽說人死了還有一口氣在,您別讓他去了陰曹地府,還疼得那么難受,也許吃了有用呢我給您跪下。”
老儒生將她扶住,連聲說“好”,給她抹去眼淚,從腰間摸出一個藥瓶,倒了兩粒給她。
宋知怯給他鞠躬行禮“謝謝神醫。”
她跑去棺材邊上,爬了進去。老儒生走過去的時候,她已經躺在狹小的空間內,蜷縮成一團,閉著眼睛要睡了。
老儒生想將她抱出來,宋知怯搖搖頭。
第二日清晨,老儒生端著一碗清粥過來,嘴里念叨了兩句“莫怪”,瞇著眼睛探頭朝棺材里一看。
宋知怯已經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