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不見阿勉面具后的神色,但能從對方垮塌的肩膀中覺察出他此刻悲涼的心境,抓耳撓腮,嘴笨地寬慰“你放心,你師姐命大得很。她要是死了,北屠拖也得給她拖回來。”
阿勉跪在北屠身前,一動不動,不知聽進幾句。
周老怪趕忙轉移了話題,問“斷雁門上死那么多人,你們打算如何交代”
“交代”阿勉別過頭,冷哼道,“活路我師姐沒給嗎讓他們選,他們非選最錯的一個人是他們殺的,兩條命,還沒有一個兇手的尊嚴重要。這樣的人當真是死不足惜”
周老怪張開嘴,找不到插話的時機。方才還撬不出幾個字來的男人,這會兒口若懸河,注而不竭。
“他們自己不占理的時候,就拿家國大義講道理,而我師姐,只是在跟他們講做人的道理。他們讓百姓向世道低頭,逼迫他們當個傻子,不就是憑著手中的劍嗎我師姐如今做的事情,與他們有哪里不同只不過,是要他們向百姓低頭。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這不是君子的治人之法嗎憑什么說她有錯”
周老怪被憋得沒話說,等他講完,才弱弱接了句“老夫也沒說她有錯啊。”
阿勉耿耿于懷道“我師姐行事,無需向任何人交代”
又瘋了一個他們不留山的人可真是
周老怪暗暗咋舌,回頭去找“我徒弟呢臭小子滾進來搭把手”
少年正蹲在院子的水缸前入神地看,水面上飄著幾只蜉蝣,他用手撥開飄著的樹葉,察覺到視線,轉過頭,見宋知怯站在籬笆外,一臉快要哭出來的傷心表情,猶豫了會兒,主動走過去問“你找誰啊”
宋知怯顫聲聞“里面的人是誰他還活著嗎”
少年遲疑了下,瞥一眼將士,見對方未做阻攔,才答道“北屠,一個很厲害的刀客。你認識嗎”
宋知怯潸然淚下,哭著就往里沖“爺爺”
少年遲疑了一瞬,人已跑了進去,他只好跟在后頭。
宋知怯踉蹌沖進屋內,直接跪了下
去。爬上前抓住北屠的手。感覺到體溫冰涼,痛得難以喘息。
悔恨莫及,狠狠抽了自己兩巴掌,唾罵道“我再也不嘴壞了爺爺我說要給你送終是故意氣你的,不是認真。是我命賤、命硬,還不好好說話,我錯了爺爺”
老儒生忙將她兩手按住,看得不忍,溫聲勸說“你這小丫頭,胡說的什么”
宋知怯連連磕頭,魔怔地告罪“是我錯了,爺爺,你醒醒,我以后每天打掃院子,你說什么我做什么。你一定能長命百歲”
“你就是跟北屠在一起的那個小姑娘”阿勉立即拉住她,“宋回涯呢”
宋知怯撲在北屠身上,哭得忘我。
周老怪斜睨著他。
阿勉心切,忍了片刻,又問一遍“跟你爺爺在一塊兒的那個女人呢她在哪里”
“我不知道。”宋知怯帶著哭腔,含糊不清地說,“她不怎么跟我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