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洗本能地甩了下腿,將人踢開,千鈞一發之際試圖攀住巖壁。可眼看著上方石板就要砸下,終是不敢冒險,主動松手掉進黑暗。
好在坑洞不算太深,左右不過兩丈之高。
梁洗一腳蹬在墻壁上,減緩趨勢,平沙落雁似地到了地面。側耳聽著上門巖板沉重運轉,一層層合上通道,大抵共有四層。
梁洗聽著腳邊嚴鶴儀的慘叫,迅速以刀身丈量了左右寬度,隨即一彎腰,將人撈了起來。
嚴鶴儀從腰間摸出夜明珠,一人隔著幽綠的光線,直眉楞眼地對視。
他叫梁洗踹了一腳,幾乎是平摔在地,下巴上紅腫一片,眼眶中水光氤氳,瞧著實在可憐。
梁洗熟視無睹地轉過視線,抓著他的手朝前方探去,對著一條狹窄的甬道嘀咕道“什么地方怎么又有一條路”
如今只他一人,嚴鶴儀再多怨氣也得忍下,不敢與她爭吵。
聽出她語氣中的意動,渾身抖了抖,趕忙說“我看此地還算安全,不如站著別動,看宋回涯有沒有辦法。”
梁洗說“宋回涯是你娘啊你相信她還不如相信我起碼我是你師父。”
嚴鶴儀養尊處優了一輩子,自打跟著梁洗,天底下的苦頭都吃了一遭,聽她如此大言不慚,氣不打一處來,吼道“我信你相信你,我嚴家的祖墳都得讓人給刨了宋大俠”
阻隔住光線的石頂層層向上,空蕩石室中,宋回涯舉著火把過去觀察那扇大門背后的通道,未覺出危險,回過頭喊人,才發現那一廝須臾間都不見了蹤影。
宋回涯心頭發緊,站在石屋正中,高聲喊道“梁洗”
無人回應。只隱約中聽見一道極其沉悶的聲音,像遠隔著多重石板從地底傳來。
宋回涯亦不敢輕舉妄動,將火把掛回墻上,腳踩著每一處石磚來回試探。未找出關鍵所在。躑躅稍許,干脆獨自往門外走去。
石道寬度可供三四人同行,挖得頗為曲折,登山似地盤旋向上。
宋回涯謹小慎微,但一路過去未遇見阻礙,倒是發現了幾個濕漉漉的腳印。
走出約一炷香時,她聽見了一陣細碎的人聲。該是兩名侍女在對話,可惜太不真切。
又走過一段,前方出現了沉穩腳步聲。遠近來回交替,背后還像是拖行著重物。
宋回涯斜靠在拐角的墻邊,聽著不遠處諸般細微的動靜,推測著對方與自己的距離。右手拇指扣在劍鞘上,正蓄勢待發,肩膀叫人輕輕拍了拍。
對方從她肩側靠近過來,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你在看什么”
這人的腳步聲有些拖沓,不像是個練家子,且分明是看見她站在此處才奔著趕來,身上也未帶一絲殺意,是以宋回涯早早察覺,只是懶得搭理。只是煩他越靠越近,抬劍抵在他的肩頭,將人頂開。
“你聽見的聲音不在前面,在上面。”那人說著繞到她身前,與她一樣靠在墻邊,提醒說,“也不是人走路的聲音,是機關搬動的聲音。噠噠噠。對吧”
正是今日在岸邊接引他們的那名船夫。
他換了身干凈衣服,眉眼帶笑,眼神澄明,與她四目相對時討好地揚起唇角,笑容里帶著純粹的歡喜。
宋回涯無動于衷,與他的熱誠相比顯得有些酷厲,問道“你是誰”
青年垂眸瞥向她腰間,竟是從容地冒出句石破天驚的話“哦,我是你相公啊。”
宋回涯手中劍清脆一聲出鞘。
青年點點下巴,示意道“田水涼,我們三年前才拜堂成過親的,怎么,你忘了啊”
宋回涯扯下腰牌,看著上面的名字,長長吁出口氣,朝他勾勾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