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當真湊上前來,聽她有何囑托。
宋回涯一掌劈在他后頸上,干脆將人放倒。
“白費我許多功夫。”她嘟囔道,“這人什么毛病”
宋回涯打得不重,剛將人拖回石室,青年已轉醒過來。
他摸著痛處,從地上坐起,見宋回涯正盤腿坐在桌上,來回翻看從他身上搜出來的物件,夸張抽了口氣。
發現對方仍是置之不理,不由叫屈道“女俠,你打我做什么我又不是壞人。不過是與你開個玩笑罷了。”
宋回涯研究著手頭的一塊玉石,平靜道“你木寅山莊在謝府設下如此狠辣的機關要滅殺我,現下同我說不是壞人我反應稍遲鈍些,這會兒就是被大卸八塊的鬼魂在同你說話了。”
“那是謝仲初養在我木寅山莊的藥人。他從各處貧苦人家拔選有天資的孩童,明面上說是教習指點,實際過不了數月,便隨意找個由頭,分發一點撫恤的銀兩,將家人打發了,把他們關入山莊。”
青年半點底不留地將秘密抖落了個干凈,指著喉嚨說,“那幫孩童從小渾渾噩噩便被他灌藥,嗓子大多燒壞了,只能說幾個字。腦子也不清楚,只管聽他吩咐。實話講,我不曾見過他們幾次。”
宋回涯指向墻邊,自己的“葬身處”。
青年右手虛空舞劍,比劃著澄清道“那也是謝仲初干的。他假死逃入木寅山莊時氣之不過,想到多年根基盡毀,還擺了具尸骨供在家中給人祭拜,便因激憤在墻上寫下了這
么一句。好生愚懦,一把年紀了,光會在背地里漲自己氣焰。”
宋回涯定定看了他許久,朝他招手。青年按著隱隱作痛的傷處,飛速搖頭。
宋回涯信手一拋,將佩飾還他,眸光轉了轉,壓低上身,柔聲問道“大名鼎鼎的木寅山莊,就在這么一個見不得光的鬼地方”
“那自然不是了,天天縮在地底,誰人能受得了”青年拋玩著手中玉佩,敞亮地與她講解,“木寅山莊,是山上半座,山中半座。只不過無論是上山還是進機關陣,都得從前面的那條水路過。”
他拍著胸口邀功道“若不是我偷聽到消息過去接你們,你們從水里出來,怕是直接就進那邊的機關陣了。”
宋回涯說“我的朋友,方才在這里不見了。”
“我說呢怎么少了那兩個看起來不怎么聰明的人”青年震驚道,“不應該啊。要找著入口也不容易,我不過是回去換了身衣服,他們就能誤打誤撞地掉進去”
宋回涯道“再聊這個無用,你趕緊放他們出來。”
青年遺憾搖頭“這里只進不出的。唯一的鑰匙在我娘那兒,而出口在山頂。我看糟了,那里頭危機四伏,百死一生。你朋友若是亂走,不定已經遇險。”
宋回涯深諳梁洗的癖性。亂走是必然的,但既然尚有一線生機,那應當還能支撐。
她思量片刻,旁敲側擊地道“木寅山莊建這般兇險的機關陣,難道只是為了防人”
青年好了傷疤忘了疼,見她態度溫和,又顛顛地朝她跑來,聽她問得含蓄,自己是不帶半點彎彎腸子,直率解答道“說是山莊,其實這里更像是一個寶庫。”
“寶庫”宋回涯精神一震,“放什么東西”
青年拎著手中的玉飾在她眼前晃,笑道“自然是放寶貝咯。”
宋回涯半信半疑“你們山莊這么有錢”
“不是我付家的,是高家的。”青年忽生惆悵地嘆了一句,“確切來說,從前應該是朝廷的。”
他兩手往桌上一撐,在宋回涯邊上坐了下來,晃著腿給她講解道“當年胡人擊破邊防,轟轟烈烈地南下,先帝惶迫不知所為,在近臣鼓動中,攜帶一干財寶,沿水路撤逃。泛舟渡河,走了一月有余,還遭遇反賊劫道,最終因憂思成疾,不幸病死途中。此時高清永,如今已是侍中了,護送幼帝及財寶一路逃至華陽城。待干戈平息,胡人退去,高清永才簇擁著新帝又灰溜溜地回京。只是這筆錢財呢,不知何時不翼而飛了,避開眾人耳目,流到了這兒。”
青年拍了下掌,繪聲繪色地道“后來高清永一路高升,官拜侍中。十多年來,華陽城附近又發生過幾起稅銀被劫的兇案。因此死了不少官員、滅了不少門派。才能叫謝仲初能在華陽城里一家獨大。而高清永也成了朝堂上說一不一的權臣。至于我木寅山莊,里頭則堆滿了金山銀山。全是百姓的膏血。”
宋回涯撓撓眉尾,心情復雜到有些詞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