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洗感懷舊事,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
老儒生用力一扯布條,勒得對方倒抽一氣,無動于衷地撇下一句“那更該惜著些你的小命。一群兔崽子。”
他見宋回涯牽著小徒的手朝這邊走來,嘴邊那些罵人的話艱難憋了回去,站起身來,袖口高高卷起,盛出碗滾燙的藥湯。
宋知怯快跑上前,兩手端過,殷勤用麻布墊著,端到宋回涯的手中。
老儒生實在惡心她這番狗腿子的模樣,忍不住噓了一聲。
清溪道長倒是贊揚“你這徒弟一腔赤誠,倒是不錯。”
宋回涯以為自己聽岔了“你說誰我徒弟”
兩人面面相覷。
須臾,清溪道長挪開眼,若無其事地欣賞著遠處山景。
宋回涯笑說“看來我這徒弟,如今是改好了。”
宋知怯身弱體寒,哪怕穿了厚重的襖子,還是有些發冷,坐在邊上緊緊偎著她,抱著她的手臂直打哈欠。
梁洗看著這對師徒和睦的融洽場景,目光偏移,譴責地瞥向嚴鶴儀。
嚴鶴儀深有同感,當即開口請求“宋回涯,不然你收我做徒弟吧。”
梁洗鄙夷一聲“嘖。”
宋回涯沒有理會,專注地喝手中那碗濃得發苦的藥湯。
老儒生從包袱里翻出些點心,餓了一天的幾人紛紛上前取用。
嚴鶴儀手
中抓著把蒲扇,走到宋回涯身側,一個勁地勸說“宋大女俠,你若是肯收我為徒,我直接將那輛馬車送你。這等寒苦天氣,坐馬車可得比坐驢車舒服上百倍。你也不需你教我什么,絕對是樁穩賺不賠的買賣”
宋回涯對其投去平靜目光,仍不搭腔,只接過他手中的蒲扇。
嚴鶴儀欣喜若狂“你這是答應了”
宋知怯從后面冒出來,在他耳邊無情地說“我師父是讓你去一邊兒涼快去,少做白日夢。”
嚴鶴儀憤懣不平,反手將宋知怯推遠了些,抗議道“你連她都肯收,為何不能收我做徒弟”
宋知怯登時跳腳,齜牙咧嘴地叫罵“我怎么啦你這廝自己不行拉我下水做什么”
梁洗在旁譏笑“呵。”
嚴鶴儀東扯葫蘆西扯瓢地胡講,激得宋知怯哇哇吵嚷不停。
她黑白分明的眼睛轉了一圈,發覺周圍人都不當真,懷疑嚴鶴儀是在故意逗著她玩兒,繃著臉說“你真想做我師父的徒弟啊”
“你這臭丫頭,攢了八輩子的狗屎運,還問別人羨不羨慕”嚴鶴儀似真似假地說,“江湖中學劍之人比比皆是,往常無人敢說自己是天下第一。唯獨你師父橫空出世后,殺得整個武林再無人敢吹噓自己的劍術。這樣絕頂的高手,若有機會,有幾個不想當真”
宋知怯瞄了邊上一眼,聲音低了點“你師父不厲害嗎”
嚴鶴儀嘆息道“她還差著道兒呢。”
宋知怯驕傲地挺起腰板。
“若要論刀法中的高手,北屠當算一個。他年輕時隨意提著把廢鐵就奔上戰場,一路過關斬將,奪人兵刃。后來搶來把神兵,融成一把環首刀。”嚴鶴儀說起這些江湖軼事如數家珍,神采奕奕,充滿神往,“世人都想給那把刀起個名字,誅胡屠胡北屠叫到后來,北屠即指人,也指刀了。就像你師父,回涯是她的劍,也是她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