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尚書略顯佝僂的背影漸漸挺直,一雙眼睛努力睜到最大,聲音中帶著一絲悲痛到極點的決絕,“老臣從未做過這樣的事情,倘若陛下不信,老臣只能以死明志了”
一句話說完,康尚書猛地起身,那雙瞪大的眼眸里透露著一股絕望之色,向著大殿一側的柱子加速沖了過去。
武將死戰,文臣死諫。
康明遠是想要用自己的一條命,逼永嘉帝把這件事重拿輕放,放過梁逸。
畢竟只有梁逸這個八皇子穩坐釣魚臺,他們康家才會還有希望。
可沈聽肆知道,這是沒有用的。
永嘉帝這個時候的身體已經不行了,他忌憚著幾乎所有的人,他故意搞出這么一出,就是想要徹底的弄死康家,怎么可能因為他撞柱而亡,就放過了梁逸呢
年邁的身軀癱軟下來,整張臉上猩紅一片,只剩下微弱的氣息。
可卻依舊沒有改變永嘉帝的想法。
他只是冷笑一了聲,然后吩咐宮人將大殿打掃干凈,“康尚書御前失儀,拖下去”
梁逸跪在地上瑟瑟發抖,完全沒想到康尚書即便是以死明志,也沒換來這件事情的了結。
可他清楚的知道,他根本就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
“陛下,”宰相楚文澋走出隊列,“康大人以死明志,雖未曾裝柱而亡,卻也能看出他的決心,或許這件事另有隱情”
可他的話還沒說完,就直接被沈聽肆給打斷了,“楚相怎知另有隱情難不成這貪污案的罪魁禍首是楚相不成”
楚文澋氣的胡子都在抖,“你在胡說八道些什么”
這個宦官簡直就是一條瘋狗,逮誰咬誰。
“既然楚相不知內情,那便讓康大人來說吧,”沈聽肆將目光投向康明遠,“不知康大人意下如何”
康明遠又對著永嘉帝磕了一個頭,“罪臣所言,句句屬實,那換豢養的地方,就在距離汴京不遠的崇州。”
二皇子梁越頃刻間渾身顫抖,身體發軟,一張臉白得毫無血色,若不是安親王攙扶了他一下,恐怕他現在都會直接昏倒過去。
因為崇州,正是他豢養私兵的地方
永嘉帝一直注視著梁越的表情,看到他如此驚恐,心中滿意極了。
他正大光明的寵著張皇后和梁越,即便張家人恃寵而驕,做下了種種惡事,他卻始終輕拿輕放,從未懲處過張家人。
這就使得梁越的膽子越來越大,甚至敢貪污鹽稅,豢養私兵了。
可實際上,永嘉帝從未愛過任何一個人。
康家勢大,梁越和張皇后,也不過是他立的一個和康家對立的靶子。
這些皇子逐漸成年了,一個個的都覬覦著他屁股底下的那個龍椅。
只有坐在這個位置上,才知道手握權力究竟是什么樣的感覺,他又如何愿意就這般讓出去
因此,永嘉帝的想法就是,他要一一把這些成年的皇子全部弄死。
只不過是一個簡單的誣陷,可以讓兩名最有能力奪得皇位的皇子就這般衰敗下去。
如此一來,他的皇位又穩固了。
想必從今以后,梁越應該會有所收斂。
至于他的母族張家,一群不成器的家伙,根本不足為懼。
永嘉帝心情大好,臉上的笑幾乎都抑制不住,他故作兇狠的看向梁逸,“你還有什么話好說”
梁逸跪在地上瑟瑟發抖,不停的哀求永嘉帝重新調查。
可本就是事件主謀的永嘉帝,又怎會如了他的意
他理了理自己的衣袖,帶著些許欣喜的問沈聽肆,“謹之以為,該如何處理”
沈聽肆畢恭畢敬上前一拜,“豢養私兵,乃是死罪,只不過臣之陛下仁慈,八殿下或許也只是受了奸人的蠱惑,那便貶為庶民,圈禁宗人府吧。”
“至于康尚書,罪大惡極,天理難容,理應處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