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頤雖未及笄,卻在小時候深得祖父喜愛,親自教了不少經商的門道,父親母親又給她請了名師教導,只可惜,真正愛她的人,一個個的都離她而去,連父親也要撒手人寰了。
趙頤今晨起來便是要去父親那里探望照顧的,可卻被繼祖母那邊提前告知。為了不起不必要的爭端留下話柄,她也就過去了,誰知還是起了爭執,弄的大家都難看。
不過這于趙頤而言已經不是什么大事了,鬧了也好,也不必再虛與委蛇。
趙府祖輩之中還有三個兄弟,那才是真正的豺狼虎豹,連外嫁的姑祖母那邊也是不消停的。
趙大老爺是趙家庶子,早年與生母被趕出門,斷絕了趙家的關系,但老天不亡,追著給飯吃。
那年他們幾乎要餓死,卻路遇趕考的書生,搭救了書生一命。就在書生中榜后,一躍成為了這陳國屈指可數的富商。
后來趙大老爺又被年邁遲暮的父親認回,回到了趙府之中。趙府其余房中都有子,只有這大房沒有,但當年趙大老爺被認回時,趙頤的父親已經入贅了,因而即便是想要過繼趙府其它子弟,也是晚了的。
而趙大老爺雖被認回,卻也知道是自己腰間纏著的金錢的原因,若非如此,他們就是在外面餓死,趙府那些人也不會多看他們一眼。
是以,他死之前囑咐過全府上下,以后趙家,由他的嫡長孫女來掌管。
可死人又怎能左右得了活人,自趙大老爺死后,其余房便不斷生事,趙頤母親柔弱又顧親情,幸而父親是個有主見的,護住了她們母子。
如今替趙頤頂住的房梁也要塌了,趙頤若還不反擊,怕是真要淪為魚肉了。
趙頤出了房門,邁著疾步朝著父親的院子走,可走到半道,管家來報,說是父親那邊叔父來了。
趙頤立在原地猶豫了一瞬,讓人去請了進來。
趙頤父親那邊只有一個叔父,趙頤在站在院子里等了片刻,思索了一瞬,還是出去親自迎接了。
趙府府門前,一個中年男子穿的衣衫單薄,身后跟著兩個孩子,正被趙家三房的人攔在門外奚落。
“聽聞周老爺已過而立之年還在參加科舉,你和你這倆孩子都吃不上飯了還想著做官的夢,真是讓人佩服呀,哈哈。”
“大小姐。”一旁的管家見趙頤走過來,故作的大聲的行了禮。
府門處的人聽到聲音,全都看了過去,趙頤頷首,緩步過來,對著奚落周家叔父的三房叔父行了禮“東叔父昨夜又在外留宿了嗎”
趙頤的話簡短扼要,點著他偷出去喝了一夜花酒的事。
趙保東被這個小侄女說這樣的事,老臉瞥向一旁,清了清嗓子,又轉過臉來,笑道“既是周家親戚過來,這大冷天的快些請進去吧。”
趙頤低首,不做回答,趙保東看了一眼,尷尬的離去。
周家二叔父瞧見趙保東離開,神色窘迫,他今日是來借米糧的,也確如趙保東說的,他已經養不起自己的兩個孩子了。
“叔父,請隨頤兒進府歇息會吧。”趙頤臉色溫和了些。
周家二叔父聞言,窘迫的笑道“不了,叔父不想給你和你父親添麻煩。”周家二叔說完這話,后面話便有些難以啟齒了。
趙頤站在那里有些不解,但少頃便將自己的丫鬟喚了過來,“去我屋里取些銀錢來。”
丫鬟領命離去,周家叔父神情便是更尷尬了。
丫鬟去了趙頤的院子,一路小跑著又回來,將銀錢裝好了袋子,一并遞給了趙頤。
趙頤接過,沉甸甸的銀子,過冬應該是沒問題了。
“叔父,這些”
“大小姐,不好了,老爺吐血了”服侍周賀遠的小廝慌急的跑了過來,還未停下腳步,便將要稟告的事情說了出來。
趙頤聞言,心中頓時慌亂,她將銀子遞到周家叔父的手里,便不顧身份在院子里跑了起來。
下雪天路滑,趙頤差點摔倒,跑到院子時,屋內已經清理干凈了,只是屋外路旁的血水,此刻覆在皚皚的白雪上,分外醒目刺眼。
“都處理干凈了嗎莫要嚇到頤兒。”周賀遠咳嗽不止,話語是在不斷的咳嗽聲中憋出來的。
趙頤站在房門外聽著屋內的聲音,側目看著那片殷紅的雪地,唇邊的白霧急促呼出,心底又揪疼無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