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鐘鳴環繞著八層閣樓,縈繞不散。八方天橋之上,諸多長老從天京城的四面八方,紛至沓來。公輸臣乘著墨門登云梯,看著整個云中城恢弘的景色,心中卻隱隱不安。
當公輸臣匆匆推開長老院的大門,卻發現眾長老們早已各就各位,一言不發。坐在正中的洗星河,正閉目養神,等待著鉅子楊烈的到來。換做平時,召開長老會絕不會是這么安靜的場面,這份詭異的團結背后,是洗星河的手腕,以及對鉅子達成了某種共識的前兆。
無定原之事,墨門上下皆已知曉。此時召開長老會,其中心機,昭然若揭。可無定原之事,楊烈的確參與其中,更有甚者,當年為荼盈與劉威揚聯姻,楊烈不僅積極贊成,更是主動牽線搭橋。而現在荼狐反水,洗星河要是真的想落井下石,楊烈該如何辯駁才好?
“轟——”
隨著巨大的轟鳴聲,長老院巨大的機關門緩緩打開。一隊人馬排著整齊隊形緩步而入。秋日之下,人影林立,一襲白氅,隨風而動。墨門鉅子楊烈為首,在他身后則是墨門武者二十四節氣小隊的一干隊長。
墨門內部雖然分為術,武兩宗,但是只是個人的身體素質以及能力偏差所決定,并不會因為這種修行體系不同就彼此為仇。若果真如此,墨門也不至于成為當下南曜第一大派,被百姓視為公正與俠義的化身。這些隊長和術宗長老平日也頗為相得,然而此時他們的神色卻和平日迥異。
所有隊長面色如鐵,行路如砸夯,落地有聲。明明是二十四個人,可是聽腳步聲卻仿佛只有一人。以他們的修為走路本可做到毫無聲息,故意為之自然是為了表現對于長老院的不滿,也是表達自己的態度:墨門二十四節氣小隊和矩子楊烈共進退。
一干術宗長老的視線落向洗星河,也是在暗示今天的事和自己無關。事實上大多數長老對于楊烈的看法并不差,但是洗星河作風強勢,也由不得他們反對。眼下自然不想平白被楊烈記恨。
楊烈看向洗星河,與后者目光相對。洗星河目光銳利如劍,楊烈卻深邃若海,兩下相對全無火光,只有無邊海水包容鋒刃。
楊烈一拱手:“諸位長老鳴鐘集會,不知是何原因?”
洗星河聲音冰冷:“按照墨門規矩,矩子雖為墨門首領,但是也要接受長老會制衡,如果矩子行止有差,長老會有權質詢。”
“確實如此。如果楊某有哪里行差踏錯,也請諸位長老及時指教,免得壞了墨門名聲。”
“楊烈,你想要裝糊涂?無定原之變,你是罪魁禍首。正因為你教唆燕皇親信胡人,又以墨門矩子身份組織這次會盟,才造成這場禍事,你難道不該說點什么?”
楊烈一拱手,“的確。無定事變,烽火再起,殃及墨門以及無辜百姓,我身為鉅子,這份責任,沒有理由推脫。”
此話一出,二十四節氣隊長面面相覷,沒料到鉅子居然如此輕易就承認了過失,按照洗星河得理不饒人的個性,鉅子這一關,可不好過。
洗星河輕笑一聲,環顧四周:“諸位長老,鉅子承認了自己的過失,難能可貴。但錯就是錯,親信胡人,招致墨門蒙受如此災難,楊烈便已失去了繼續作為鉅子的資格,在此,我提議,彈劾楊烈,重新選舉新的鉅子!”
長老們一陣騷動,洗星河的目光落在術宗長老蔡八方身上,后者遲疑片刻,最終還是對洗星河點頭致意:“本座贊同。”
洗星河不著痕跡地略略點首,又看向其他人。被他看過去,那些長老只好硬著頭皮附議,一時間從輿論上似乎已經坐實了要讓楊烈退位。祝天雷握緊了拳頭,想上前辯駁,卻被楊烈用眼神制止。
“那么,”洗星河志得意滿,重新看向楊烈,“鉅子,你若不做辯解,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