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宮人答道:“啟稟皇上,還睡著,回來沒幾日,皇后身子還是有些虛。”
王佑讓眾人退下,他獨自一人走進房內,房里燃燒著檀香和白木,撲鼻的香氣和溫吞的熱氣讓人昏昏欲睡。
終于回來了,王佑不覺眼皮子一沉,他晃了晃腦袋讓自己清醒一些,掀開一重重的羅賬,便看到張素素正躺在雕花的木床上酣睡著。
王佑走近前,看到張素素的臉色不錯,白皙紅潤,長長的睫毛隨著均勻的呼吸微微顫動著。
王佑輕輕撫摸著她的面龐,心中對她的思念像潮水一般涌來。可是,他看到被子下張素素高高隆起的腹部,那些思念又像潮水一般褪去,臉上的柔情瞬間化為了冰寒。
張素素感覺到有人在觸摸她的臉龐,從睡夢中蘇醒,睜眼就看到了王佑。
“皇上…”張素素開口,聲音有些沙啞。
只可惜她睜開眼的時候,王佑臉上的溫柔早已不見,所以她的話也是到了嘴巴無法出口。
王佑見張素素醒了,冷著臉站起來,側過身不去看她,問道:“你被什么人抓走,怎么回來的?”
王佑的聲音很是冷漠,在溫暖的寢宮里仿佛破窗而入的寒風,讓張素素的心頭一寒。
張素素撐著胳膊直起身,一個人勉力依靠在靠背上,王佑看到了,想要去扶她卻終究沒能邁出步子。
“臣妾那晚出了皇宮回到家父府上,看了會兒煙火覺得有些乏了,就回房休息,結果在房里聞到一股香氣,之后就不省人事。后來…后來臣妾就感覺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好像…好像是自己,又好像不是自己。”
聽著張素素的話,王佑突然心中一動,問道:“什么叫是自己又不是自己?”
張素素道:“就是…就是好像,身體是自己的,但腦子不是自己的。”
“身體是自己的,腦子不是自己的?”王佑想著這句話陷入了沉思,他突然想,自己是不是也有這樣的感覺?
之前他從沒有意識到,直到那天在無定城,多貍的手拍在他的腦袋上,他感覺到自己的魂靈仿佛從腦子里鉆了出來。
張素素見王佑不說話,接著道:“后來…后來不知怎么的,我就想起了回家的路,就又回了家父府上。但這段時間我去了哪里,到了什么地方,和誰在一起,卻是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說完張素素抬頭望了望王佑,見他一臉呆滯的樣子,不知有沒有聽進去。
“陛下,蘇相求見。”這時,一個宮人在寢宮外宣報。
王佑道:“讓他等一等,朕過會兒就來。”
見到了張素素,王佑一直淤在胸中的那口氣好像一下都散了出來,整個人又恢復了那種冰冷的氣息。
他背對著張素素道:“你好好休息,被擄的事,朕會查清楚的。”
說完王佑離開了寢宮,張素素看著王佑離去的背影,心中又是一陣苦楚。她輕輕摸了摸自己日漸隆起的腹部,眼淚不禁流了下來。
王佑到了前殿,蘇慎正在等著他,見過禮后直接說起了正事。
“陛下,不知太廟祭禮要何人主持?”
“嗯?”王佑微怔,隨后恍然。
御駕親征大勝還朝,按制,當前往太廟告祭祖先,這是禮儀,也是身為皇帝必須需要遵守的規矩。
王佑明白了蘇慎的意思,這是怕自己忘了,特意來提醒自己。
按說這種事不應該由臣子提醒,皇帝得勝還朝,多數都會主動提出告祭太廟,以彰顯功績,青史留書。就算皇帝自己不提,宗室或禮部也會主動提出。
王佑一回天京城,先急著回宮見張素素,把這件事給耽擱了。
蘇慎擔心的是,王佑現在忘了,或者是沒想到,但等他將來想起來了,會不會認為,有人故意想看他丟臉出丑?
以蘇慎對王佑的了解,介時,朝堂上怕是又要掀起一番殺戮。
何必呢?
“祭太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