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寅時。
霜意正濃,晨曦微露,萬籟俱寂。
沈清棠換上新的內侍服,來到乾坤宮任職,昨夜他睡的有些晚,此時精神倦怠,勉強睜開眼。
那玉白如雪的面頰上,一點嫣紅暈染開來,襯得肌膚愈加剔透。
他的眼睛很美,略顯圓潤的眸中,烏黑的瞳孔如墨般剔透純粹,流淌著溫潤的清泉,讓人不由自主地淪陷。
這是一張足以顛倒眾生的漂亮臉龐,卻偏偏眉宇間透出股病弱,令人憐憫,更加不舍褻瀆。
新衣是一套衣料柔軟順滑的緋紅色的內侍服,袍擺曳地,領口袖口都繡著銀紋,寬大的袍子將少年那纖細瘦弱的腰肢襯托得越發玲瓏窈窕,寬肩窄臀、曲線優美。
雖說只是個閹人,但畢竟是皇帝身邊伺候的,連衣物都要比之前好上不少。
乾坤宮位于整個皇宮的東北部,距離西華門不遠,離沈清棠的住處也就兩盞茶功夫的路程。
不多時,輝煌雄偉的赤紅殿宇再次出現在他的眼前。
“安公公請隨咱家來。”
一位年紀稍大的內侍從殿門里內走出,來到他身側,他身形佝僂,眼角皺紋橫亙,面相頗為忠厚。
“有勞公公了,不知怎么稱呼”沈清棠語氣熟稔地問道,玉白的面容透出一絲柔軟的靦腆。
這位年老的內侍慈祥地笑笑,“咱家姓陳,乃是陛下的御前內侍總管,公公喊我陳公公即可。”
御前內侍總管,看似不如屬于內侍總管的魏懿權力大,但他卻是時時刻刻在皇帝跟前走動的人,深受器重。
甚至連掌管內廷的魏懿對他都格外尊敬,平常時候都要給三分顏面。
沈清棠心中了然這是個不能小覷的人。
“陳公公。”他恭敬地喚道。
陳公公在前面帶路,引他去帝王的寢殿,一路上,遇到不少宮人,但都垂目低眉,老實忙碌,絲毫不看他一眼。
直到到寢殿的隔間外側,陳公公止步,轉過身來,“這里便是陛下的寢殿,你在門外等便可,陛下若傳召,你進去便可。”
內侍不同于宮女,說是御前太監,但更衣等瑣事并不需要他做,甚至連一日三餐都是由宮女負責。
所以普通內侍除了在皇帝附近需要站著當差,幾乎不干別的活兒。
沈清棠躬身行禮,“多謝陳公公。”
陳公公微笑頷首,轉身離去。
沈清棠站在寢宮門外靜靜等待,一邊回想起昨日的事。
魏懿意外地干了件人事,將他調至皇帝身邊,可半夜發瘋又陰陽怪氣他攀上高枝,最后被他故意刺激走了。
心里某種朦朧的念頭一閃而過,他卻因為莫名的恐慌而刻意忽略。
但很快他就將魏懿莫名其妙的瘋話拋之腦后,畢竟魏懿就是個陰晴不定的家伙,誰知道他腦子里在想些什么。
時間很快來到了卯時,天光拂曉,數個身著紫羅裙的宮女端著洗漱用品魚貫而入,她們手上或捧銅盆,或提水壺,忙碌了好一會兒。
里間的寢宮里終于傳出動靜,沈清棠立馬收斂思緒,與其他宮人一同,規矩地跪坐在門檻邊,低垂著頭,等候吩咐。
片刻后,霍景珩的身影從內室邁出。
他身披玄金色龍袍,身姿挺拔修長,眉目俊朗深邃,漆黑的鳳目銳利如鷹隼。
整個人宛若出鞘寶劍,鋒芒畢露,懾人威儀盡展無疑。
一雙黑色皂靴停在他跟前。
沈清棠屏息凝神,不敢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