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不用這么客氣的,聞晰。”
聞晰感覺很別扭,路星野叫他的名字也感覺是從齒間一字一字咬出來,過分清晰明了。而且他還很喜歡叫,好像小孩子偷糖吃,忐忑又竊喜。
但他失憶了,無法判別他和路星野,到底是誰不正常。
能肯定的是,他和路星野現在相處雙方都不自在。唯一的辦法就是先把問題擱置。
車禍后遺癥,加上藥物作用,聞晰幾乎是沾了枕頭就昏昏欲睡,窗外呼嘯的風聲被窗戶擋了一半,成為助眠白噪音,周邊的聲音仿佛隔了一層膜,略顯失真的傳進他耳朵,聞晰意識漸漸消散模糊,在即將進入睡眠時,身體忽然墜崖一般失重,睡意瞬間消散,后背一身冷汗。后腦撕扯著疼痛。
聞晰動了動身子,思緒從半夢半醒中回到現實,他平復好呼吸,重新入睡。充足的睡眠能讓他恢復更快。
在第二次進入深睡的時候,一樣的失重襲來,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腔。
或許他真的需要心理疏導,聞晰暈乎乎的想著。感覺有人捧起他的手,鼻尖剛好貼在他的掌心,手掌上緣蓋住了溫熱的眼皮,他不禁貼得緊一些,掌心觸到一個更加柔軟溫暖的地方,濡濕的呼吸噴到他掌心,有點癢。
對方一動不動,任由嘴唇貼著他手掌。聞晰閉眼假寐,曲起手指,讓兩人貼合得不那么緊密。指尖壓住路星野鬢角的發絲,似乎是剛剪完沒多久,硬得有點扎手。一股略帶疼癢的奇異感覺,從指尖蜿蜒到心里。
“我還不想放手。”路星野低語,聲線壓抑。
聞晰心中嘆了口氣,好粘人啊。
被捧著的左手逐漸變得暖和,像一處溫暖可靠的熱源,源源不斷和他冰涼的身體進行體溫交換,在徹底睡過去前,聞晰最后一個念頭是路星野的手好大好暖。
這一次,沒有被失重感驚醒,聞晰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睜眼時恰好對上路星野低頭給他輸液的手臂搭熱毛巾,頭頂有兩個旋兒,發絲不服管地卷曲蓬起。
“不用了。”聞晰看著路星野被熱水燙得通紅的手指,說道“我不冷。”
路星野抬頭,笑起來露出嘴角的小梨渦,眼睛如同橫過一條銀河,泛出細碎的光亮,“睡好了嗎”
他說著,后退半步,和聞晰拉出一點距離,“藥水太涼了,我看你手臂有點腫,才給你熱敷的。”
“我不冷,”聞晰坐起來,“給我杯水。”
“哦。”路星野乖乖收了毛巾,遞過來一杯熱水。
聞晰瞇起眼,感覺路星野聽話得過分了。看著也不像是好相處的樣子,偏偏一句話也不反駁,聞晰在想自己是不是對人太嚴格了,睡了一覺精氣神恢復不少,聞晰打算好好和路星野談談,“你是不是,很介意我失憶這事兒”
“不介意。”路星野搶答,“我喜歡的人是你,不管怎樣,是你就好,過去的記憶沒有了,我們就一起創造新的記憶。”
聞晰點點頭,心想只是粘人了點,腦子還算清醒。
路星野一直關注著聞晰的表情變化,見他沒有繼續說話后才道“你餓嗎還疼嗎”
聞晰看了眼自己打著石膏的腿,疼當然是疼的,但醫生已經給過他止疼藥了。
“不疼。”
路星野小小靠近床邊一步,彎下腰和聞晰視線齊平,用只有兩個人聽見的音量問“要不要換個好點的醫院,我已經聯系好了,這里條件不是很好。”
聞晰跟著他用余光瞟了眼旁邊的人,對面床是個七十歲的老太太,只要路星野不用喇叭喊,對方都不會聽見。聞晰沒有點破他這點小心思,“回家吧,這種程度的骨折不用一直住院,現在醫院床位也很緊張。”
路星野直起腰,“那我讓醫生來家里檢查換藥,走吧,我們回家。”
話音剛落,聞晰整個身體騰空,路星野手臂穿過他膝彎將他橫抱起,右腳變戲法似的勾過來一只輪椅,把聞晰穩穩當當放上去。
聞晰失笑,“你上哪兒搞到的輪椅”
“你睡覺的時候讓醫院給的”
“路星野。”聞晰真正注意到這個人,“我們為什么會結婚”
路星野停下,繞到聞晰面前半蹲,好似自動居于一個臣服的位置,聞晰可以清晰看見他眼中的溫柔和癡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