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江文學城獨發
四年前。
消毒水的氣味與濃厚的鐵銹味灌入鼻腔,以為自己沉浸在暗無天日的黑海中的青年,在逐漸蔓延開來的劇痛中準確來說,那是他在意識模糊中逐漸恢復的痛覺所帶來的現狀提醒睜開了眼。
沉重的眼皮壓在眼睛上,讓他只能透過朦朧且狹窄的區域看見一片刺目的白光,以及持著手術刀、五官全部被遮住的白大褂們;只是有深重的血色蒙在這一幕周圍。
他們似乎沒有發現他醒來了,身下手術臺的冰冷觸感是痛覺與嗅覺以外刺激意識的東西,在身體仿佛被巨錘從每一寸敲斷的劇痛中
我是誰
青年試圖回憶起自己為何會重傷至接受手術,卻在此之前發現大腦一片空白。
好像那柄重錘把他的腦子也砸壞了,記憶全部飛向天外,無法形成條理,破碎的畫面隨著他動了尋找的心思甚至消散得越發快速。
快樂的、悲傷的、喜悅的、幸福的全部消失了。
我是誰
“醫生,他的心跳加快了。”一名護士看了眼心電圖,輕聲提醒,并看向手術臺上渾身鮮血、正在接受手術的青年。
半闔著的一雙紫色眼眸,茫然又毫無焦距地看了過來;青年滿頭滿臉都是血,發絲凌亂,乍一看給人的驚悚感像走夜路被死尸拽住腳。
“他醒了”護士被嚇得尖叫出聲。
于是手術室里一片忙亂。
“怎么還能醒過來剛才不是快死了嗎”
“好歹是年輕氣壯的的快快快,加麻醉劑不然要是扛不住死了怎么辦”
“哦哦哦好的醫生”
“”
冰冷的液體注入靜脈,青年沒有力氣反抗,他懷著疑惑在逐漸消失的痛苦中合上了眼。
青年再次醒來時頭腦清晰、思維明確的那種清醒已經明白自己失去了記憶。
他此前在病床上虛弱地躺了不知幾天窗簾被拉起,醫生與護士并不常來,身體狀況也只能以營養劑維持生命;時常昏昏沉沉,只偶爾才會被他人走動的動靜驚醒,可要不了多久便會再次陷入沉睡。
而這次,他意識清醒,勉力在病床上支起上半身,口舌發干,骨肉作痛,他茫然地掃視了一圈病房內的景象,才發現自己這段時間一直處于一間觀察室內。
有一人高的玻璃窗與門并列在同一堵墻上,倒影不算清晰,但足以讓青年看見自己的大致模樣。
腦袋上纏著繃帶,只能看見眼睛顏色,是紫色。
頭發好像被剃了一半,是黑色。
青年呆滯地看著玻璃倒映出的人影,無事可做,開始思考自己的名字。
觀察室的隔音很好,但他在不久后似乎聽見了重重的奔跑聲,以及尖叫或者別的聲音。
青年“”
穿著白大褂的人從觀察窗右側跑來,他沒有關注到病床上坐起的重傷青年,而后者只在回神的匆匆一瞥里看見醫生神色驚恐到五官錯位,白大褂的后面染著大片的血,然后
“砰。”
一枚子彈擊中他的后腦勺,沖力讓腦漿迸裂的醫生向前倒去。
青年實際上并沒有聽見擊中的聲音,但他被眼前生命死去的一幕奪去心神,放在被子上的手猛然握緊,又因疼痛而不得不松開。
他屏住了呼吸。
因為他看到“兇手”從后面走了過來。
不準確地說,是“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