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憂其一
謝清恒發現最近的爹爹非常奇怪。
他不僅偶爾會躲起來偷偷寫信,每當自己“不經意”路過他身后,溫墨亭就會像是受了驚嚇的兔子一樣用手臂遮住信紙,然后神秘地朝他笑笑。
溫墨亭甚至還會私底下找到盧華一起去北蠻邊關線附近轉悠,不知道是要做什么,他偷偷跟著去看了幾次,可溫墨亭只是揣著袖子站在寒風不那么大的巨大巖石后面躲著,時不時和盧華說上一兩句無關緊要的話。
謝清恒也不是沒有去找過大哥和謝修憫,可他們兩個都只是覺得他想太多了。
“你難道不擔心他嗎?”謝清恒蹲在田埂上,低頭看著一起行動的。”
謝修憫嘆了口氣,將快要凍成冰塊的泥土扔在腳邊,一個大跨步來到了他身邊:“清恒,我們來到這里有多久了?”
“半旬,突然問起這個做什么?”謝清恒跟著他的動作站了起來,村里的百姓已經習慣了這群長相異常俊美的青年在田間來往的場面了,沒有人注意這邊。
謝修憫將之前卷起來的袖子放了下來,本想去攬他的肩膀,但他手上還是臟的,只好拍拍手,示意他跟著自己走。
兩父子一路走過田地邊新修的小路,路面的基石是打磨成碎塊的巖石,經過了一..夜的大雪侵蝕,反而變得更結實了,走上去也不會腳滑,路邊還有人正在往田埂邊釘木樁子,以防孩子掉下去,看見兩人走過也都朝他們打了聲招呼:“兩位謝公子!等會兒來我們家拿些餃子吃!”
“昨天我家婆娘還說要給你們送些紅蘿卜去,等會兒我就給送去!”
謝修憫之前拒絕過幾次,但他發現了越是拒絕,送到府中的東西就會越多,他已經學會笑著應下來了。
“我們要去哪里?”謝清恒跟著他一路回到了府中,大門口雖然沒有京城中家家都有的石獅子,卻是專門辟出了兩塊田,用勉強還算是整齊的巖石圍了起來,現如今已經撒下了一些即便在北蠻這種天寒地凍的地方也能生長的種子。
若是擡頭看去,前些日子楊克拿來的牌匾已經被擦洗干凈掛了上去,上頭的幾個大字則是溫墨亭親筆寫下的,蒼勁有力的穹北王府四個字躍然其上,看起來雖然不算是霸氣外露,倒也是一番風雅。
謝修憫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將他帶回了自己和溫墨亭的臥房,謝清恒看著他熟練地打開溫墨亭收放紙筆墨硯的小抽屜,將他前幾日看見的書信拿了出來,遞到了謝清恒眼前:“你自己看了就知道了。”
謝清恒不明所以地接過來,拿到手上才發現這似乎和他之前看見的溫墨亭用的信紙不一樣,北蠻用的信紙要粗糙一些,卻也不輕易滲墨,而手中的這兩封書信則是因為時間過長,墨水已經滲到了背面。
等看清楚信紙的落款之后,謝清恒震驚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道:“爹爹之前竟然是……”
“京城和北蠻的書信來往一直都有人在監視,若是想要往京城寄信,就必須繞開他們。”謝修憫在銅盆里洗干凈了手,一邊擦手一邊道,“墨亭知道有些行商愿意幫助帶信,也還算靠得住,更不會被官家盯上,這幾日他才會總是往邊關線跑——畢竟行商的行跡捉摸不定,不經常等著恐怕是會和他們錯過的。”
謝清恒握緊了信紙:“那爹爹怎么不告訴我?”
“他說想要給你個驚喜。”謝修憫笑道,“誰知道你小子心思這么謹慎,景丞還沒注意到,你先注意到了。”
謝清恒無奈地笑笑,卻是掩飾不了因為溫墨亭的舉動變得更加滾燙的一顆心:“那我現在去找爹爹,他應該還沒回來,我……我再給他帶一件衣服!”
他說著抓了一件大氅就要往外跑,被謝修憫一把抓了回來,面對兒子不解的眼神,謝修憫清了清嗓子,道:“實際上京城的信比我們寄出去的還要早,中間有一點時間落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