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了密信,晏長珺撤離得很快,只不過她卻同人走丟了。
幾番周折下來,她也只能循著光和人流走。
宮人太監們倉促地從她身邊走過,有的人認出了她,有的人忙著逃命無暇顧及她。
前方鳳尾森森,竹影搖蕩。
路旁一排立地明亮宮燈次第列開,卻依然帶了些鬼氣,明暗交雜的視線不明處,似乎蟄伏了什么危險。
黑黢黢,看不真切。
晏長珺方才下過石階,剛過幾步,便聽得一聲錚然脆響。
寒芒凜冽,接著便是一張兇惡的臉暴出
“站住毒婦,取了我家公子的命,還想去哪里”
光影襯在那慘白陰森的臉上,目眥欲裂,男人血絲漫上眼睛,猩紅溢出。他手中雖然拿著長劍,卻抖如篩糠。
身板極瘦,不像習武之人。那事情就簡單多了。
“你公子是誰”晏長珺頓住腳步,狹長的鳳眸中不曾露出半點惶恐,如今只余玩味,“本宮怎么他了”
她碰了碰袍袖下的匕首。
那男人暴怒,又開始滿口污穢“你這不知羞的蕩婦,堂堂一國長公主,卻絲毫不知廉恥你成天就只知道在外面找些野男人回來羞辱我公子”
晏長珺鴉睫微微一動。
看來眼前的這個人,和她那死去的兩個駙馬有些淵源。
她打斷“所以呢你是來為你的主家討回公道么”
盛勢驕矜,饒是在如此夜晚也過于凌人何況她一身華服。
他試圖挺直身體,但脊柱卻不允許氣勢上仍是被壓了一頭。
“我跟你沒完”那瘦子緊了緊手中長劍,“我家公子苦讀十載,怎么偏生遇到你這個毒婦夜夜笙歌,還我公子命來”
晏長珺注意到那鳳尾竹林有些森森響動。
說著,那瘦子便意欲撲了上來,瞳孔卻驟然睜大。
他不可置信地低頭,看向自己胸腔如今洞開了一片血。
“你呃。”
青色衣衫很快便被一片赤紅染盡,他睜著眼睛倒下,長劍落地磕碰鏗然。
原來響動是她。晏長珺松了手,恢復適才的端莊儀態。
從鳳尾竹林中閃出一道織金飛紅身影。夜色修竹,削淡了幾分她紅衣銳氣。
獵風卷起賀鏡齡的袍角,那一瞬的她仿佛從濃翠淺碧的山水畫卷中走出。
爽朗清舉,似松如翠;山水云煙,茶色蒸蔚。晏長珺很難說清這種感覺,但僅僅是因著這一瞬的綠竹,她才生發此感。
晏長珺恍惚間,將眼前的人與遙遠記憶疊合,似極像極。
但想象很快被話音打破
“公主殿下,救駕來遲,恕臣冒犯。”
賀鏡齡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拱手行禮。
她可不敢多說些別的,也不指望晏長珺會生發幾分感激之情。
這在原書劇情中,是晏長珺自己動手解決了困難。亦即是說,人家本來就會點功夫。
賀鏡齡只是想要過來刷個臉而已,再說了,她剛才還不要她呢。
“救駕有功,何談冒犯”晏長珺眸色幽深,語氣平靜。
賀鏡齡這才抬起頭來,微微低頭與她對視。
花容雪靨,清貴矜高。宮燈映襯下,狹長的鳳眸霎時間又如同冰雪一般瑩亮,完全看不清任何一點受驚的表現。
浸潤在明亮的光里,生動且秾麗。
賀鏡齡在心中長長地舒了口氣。
還好還好,晏長珺果然面無表情,雖然嘴上說著“有功”,但完全沒有一點感激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