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死的那年,陳愛霖十二歲。
爺爺死了,陳愛霖就等于世上再無親人了,奶奶和二叔一家人把爺爺的死歸結到是他妨的,恨不得弄死他才解恨,那是再也不管他的死活了。
當然,還有一個血脈親人,那就是他娘林紅,可惜打他生下來,就沒有了她的任何信息,除了從他奶奶的罵聲中能聽到林紅的名字,爹是從來都不多說的。
陳愛霖想到這里,望向墻上掛著的一把二胡。那是爹留給他的兩件遺物中的一件,還有一件是他掛在脖子上的一塊木板雕像。
自從陳愛霖懂事起,他就沒聽爹再拉過《賽馬》,只是拉更加悲苦的《二泉映月》。從那首曲子傳達的悲苦和爹眼里的思念,陳愛霖能感覺到爹對娘的深情。
而另一件遺物木雕,雕像很小,比火柴盒還小,但上面雕了兩個小人,一男一女,卻是栩栩如生,連發絲都能看得很清。
爹說,那是娘刻的,兩個小人,是爹和娘。
他一直奇怪,娘無情地拋下他們爺倆,爹為什么不肯再娶?為什么還對她那么思念?難道他還夢想著有一天跟娘見面?
……
爺爺死了以后,陳愛霖算是過上了孤兒的生活。奶奶和二叔在城里生活,對他再也不管不問,好在把祖宅留給了他,沒有把他趕出去。
村里的人對陳愛霖的遭遇非常同情,這個幫一下,那個拉一把,好歹沒有餓死。這當中,他爹陳慶國的同村好友肖建軍一家,給他的幫助最大。
肖建軍跟陳慶國是打小光腚長大的伙計,一同上學,一同參軍入伍。不過,后來復員后陳慶國回村當了青年書記,而肖建軍則進了縣公安局刑警隊,憑著一身正氣和出色的破案成功率,一度當上了刑警隊長,可不知為什么,前年他被解職,回到鎮派出所當了副所長。
陳愛霖牢記爺爺的話,非常有志氣,村里的人給他幫助,他沒有拒絕,但也沒有完全依賴他們,除非必要,他是絕不接受別人的幫助的,就連肖建軍一家,他也是能拒絕就拒絕。
肖建軍曾想著要收養陳愛霖,但是被騰芳瑤勸住了,明擺著嘛,陳愛霖還有親人,有奶奶和親叔叔在,別人怎么能收養?別說收養了,就是關心地過了度,也會被人說嘴的。
所以,肖建軍一家只能暗中幫他,有時是借肖詩遠的手,給陳愛霖些零花錢,這樣就避免了落人口實。
他學會了做飯,學會了縫衣服,學會了種地(當然是種他自己的二畝地,奶奶的二畝地,他是寧可讓地荒廢了,也不會去種),小小的年紀就承擔了生活的全部。
對于爹的死,前些年他不懂,近兩年他想得深了些。他覺得爹的死是被人做了局,從他擴大再生產去信用社貸款開始,就落入了別人的圈套。后來去地下錢莊借錢,然后信用社拒絕再貸,其它金融機構都拒絕貸款給他,這背后肯定有一只魔手在輕輕地撥動著這一切。
至于爹被人勒死,陳愛霖敢肯定,也是這只魔手做的,只不過,他可能是想造成爹自殺的假像,卻不知為什么,卻沒有成功。
這個人是誰?為什么有這么大的勢力?二叔為什么后來能順利地接掌紙廠的經營?這里面有沒有二叔的參與?
這些疑問陳愛霖都想過,但卻是沒想過現在就去尋找答案,就去報仇。為什么?因為他自己活下去都費勁,哪有能力去對付一個能量巨大的仇敵?他想的是等自己年紀大一些,掙些錢,再去慢慢尋找致爹死地的仇人。不用說,那個“一撮毛”于一虎和當時的信用社主任,是首要的懷疑對像,只要撬開他們的口,爹的死因大概就能解開一半了。
可是,事情不以自己的意志為轉移,那只魔手又將目標對準了自己!
很明顯,今天的車禍絕對是有人故意為之,目的就是要殺了自己。
原因很簡單,就村西頭那條坑坑洼洼的土路,130能開到飛快,這本身就不合情理。還有,陳愛霖在被撞那一刻,清楚地看清了司機猙獰的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