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自然是因為那位太孫殿下醒了。
許君赫今年及冠,生得白俊昳麗,身量高挑,不提身份,但是這外表條件站在人群里都是百里挑一,京城里能與他媲美的世家子弟寥寥無幾。
只是他眉眼雖生得漂亮,神色卻并不好看,一醒來就臭著一張臉,雙眉往下壓著,似隨時要發怒的模樣。一大早就讓太監們抬水沐浴,洗了好幾遍才停下,這會兒他展著雙臂而立,讓太監們更衣,從醒來之后只說了“沐浴”二字,其他時間一言不發。
這滿身的沉郁讓伺候的太監更是心驚膽戰,做起事來小心翼翼,萬不敢有絲毫差錯。
許君赫因昨夜的事鬧得心情極是不爽,泠州果然是他的克星之地,來了之后就沒安生時候。
醒來之后倒是覺得那些都是大夢一場,只是太過真實,尤其是最后那姑娘吐在他身上的東西,差點把他氣炸,連帶著醒來之后余怒仍未消,黑著一張臉讓太監伺候洗漱更衣。
許君赫外出在外大多穿常服,黑色的長袍上繡著松葉祥云,金絲線順著少年的身軀勾勒。長發以玉冠高束,濃墨般的眉眼因為沉郁的渲染,看起來頗為鋒利,正顯少年英氣,姿容非凡。
“殿下。”穿戴完畢,平日里貼身伺候許君赫的大太監殷瑯撩簾而入,輕聲細語道“圣上已經醒了。”
許君赫低低應了一聲,似有些倦怠,他松泛松泛肩頸,抬步出了寢宮,去給皇帝請安。
皇帝許肅裕如今正是花甲之年,頭發花白,臉上倒干凈,一根胡須不留,有著與年齡不相符的清俊面容。
他正喝茶,太監一聲通報,許君赫就進了門,人都還沒到,許肅裕臉上的笑容就已經蕩開了。
旦見風華正茂的孫子走到跟前,微微彎腰行了一禮,“給皇爺爺請安。”
“免禮了,坐吧。”許肅裕笑著,話里有幾分埋怨,“都出門在外了,還守著那些死禮做什么,你這幾日身體不適,不必起早來請安。”
“規矩不能壞,京內京外皆是一樣。”許君赫語氣懶散地應答一聲。
嘴上說著禮節,但他坐得卻并不端正,身子半斜著,靠在椅背上,濃墨的發散在臂彎間,又說“泠州這地,邪門得很。”
“少胡說,此地的山脊便是龍脈,昌盛著呢。”許肅裕瞧起來不像皇帝,身上沒有那股子駭人的威嚴,坐在許君赫的對面說話時臉上滿是慈愛,兩人像尋常百姓家的爺孫。他揚手道“正好太醫還在,讓他給你瞧瞧。”
說話間,旁處一個年老的男子走上前來,行禮領命,而后來到許君赫的身旁,恭敬道“太孫殿下,請讓微臣為你號脈。”
許君赫伸出手,袖子往上一捋,露出精瘦的手臂,隱約能看見青色的血管。
診脈間,爺孫倆隨意地閑聊著,嘮著家常,途中太醫詢問幾句許君赫的身體,他如實道“食欲不高,總覺得乏力,夜夢多,昨夜還做了噩夢,醒來一身驚汗。”
太醫收回手,緩聲道“殿下身體并無大礙,已不需再用藥。若還余些不適之癥,心神不寧,可以請廟中的高僧去寢宮誦經燃香,拜一拜山神,過一過香火,身上的氣息或許能與泠州之土相融了,這是泠州當地的偏方,殿下可試一試。”
許君赫嘴角一斜,勾起個笑,“李太醫真是越老越糊涂了,拜山神這種法子都想出來了”
李太醫渾身一震,趕忙躬身,“殿下恕罪。”
許肅裕不欲讓驕縱的孫子刁難這個在宮中忙碌一生的老太醫,下令道“退下。”
李太醫趕緊謝恩,收拾了醫箱退出寢宮。
“周文皓的兒子又給你送拜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