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云蘅嚇得不輕,下意識往后拽著手臂掙扎,卻不料桎梏在手臂上的力氣極大,完全掙不動半分就算了,還被他輕易拉上前,匆忙間她只能用另一只手抵住窗框。
“你擅自闖入我的院子,不知禮節的是你”
“那你出來教訓我。”許君赫道。
明知紀云蘅不可能教訓得了他,說這種話就是耍無賴,紀云蘅氣惱,與他較勁。
兩人隔著一道窗子相互拉扯,紀云蘅一再不敵,手臂被許君赫拽了出去,連帶著半個身子被拉得微微探出窗子來。
正逢一陣夏風自許君赫的身后往屋中灌,墨黑的長發被紛揚起來,纏上了紀云蘅的手臂和臉頰。
院中梔子花的味道如此濃郁,都蓋不住許君赫身上那股清淡的香氣,仿佛是從衣襟袖子處散出來的,無孔不入。
紀云蘅驚叫,“我要摔倒了”
“摔不了你。”許君赫道。
他沒用多大力氣,是想讓紀云蘅依著他的力道翻出來,窗子距離地面并不算高。
若是成心想摔她,就紀云蘅這細胳膊細腿,他三下五除二就能給人拽出來。
紀云蘅掙不脫,鼻尖和細頸都急出了汗,別無他法之下,只好跟著許君赫的力道提著裙擺踩上窗框,吭哧吭哧地翻出了窗子,到底是讓人給拉出來了。
她瑟縮著肩膀,后背靠著墻,央求道“你想做什么我私存了幾十兩白銀,可以都給你,你放了我好嗎”
“我看起來那么寒酸”許君赫反問。
當然不。他身上雖然沒戴滿琳瑯配飾,但頭頂上一尊小金冠,身著織金雪袍,左手腕套了串褐色的珠串,其他再沒有了,即便如此簡單的裝束,也能讓人看出非富即貴。
可紀云蘅沒有什么珍貴的東西。
藏在床底下的小盒子里,那些她存放起來的銀錢,已經是她全部的財產。
不論來者是富貴還是窮苦,她只有這些能夠給出去。
許君赫抓著紀云蘅不松手,活像個地痞無賴,哪有半點皇嗣的樣子。
他身量又高,壓了紀云蘅一頭,站在面前跟堵墻似的,連日光都擋結實了,掌心的溫度又炙熱無比,燙得紀云蘅只想逃。
“我說了,我是來找你的。”他知道一松手,紀云蘅鐵定就又逃回去,到時候再抓也麻煩,就這么問她,“裴寒松,你可知道是誰”
紀云蘅搖頭,老實地回答“不知。”
許君赫倒是頗為意外,眉梢一揚,“你不知”
紀云蘅回顧生平,確實沒聽過什么叫裴寒松的人物,想著既然跟母親一個姓,或許是堂親。
目光掠過面前的許君赫,紀云蘅的腦中冒出一個念頭,遲疑地問“難、難道是你”
許君赫“他是你外祖父。”
紀云蘅“哦。”
許君赫將她茫然的表情看了個仔細,知道她并不是裝傻,而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外祖父叫這個名字,“你娘竟然沒告訴過你”
“我只是不知外祖父的姓名罷了。”紀云蘅想起從前,母親偶爾提及外祖父的時候,面上總帶著哀傷,“我娘說外祖父身體不好,去世得早,所以我從未見過。”
“十七年前,泠州曾查得一樁大案,從裴家私宅中搜出三千兩黃金以及諸多價值連城的寶貝,俱是貪污受賄的贓物,皇帝震怒,將裴家直系成男處死,幼童及女眷流放榆關。”許君赫將聲音放輕,身子朝前傾了些許,顯得很是溫和,“紀云蘅,你不知道嗎你外祖父裴寒松,乃是泠州第一大貪官。”
十七年前,則正是紀云蘅誕生那年,所以她從未見過自己的外祖父。
紀云蘅將手臂劇烈地掙了一下,惱怒的雙眸直直地望著許君赫,“你胡說,我不信”
“我有沒有胡說,你提著裴寒松這名字出去問便是了。”
許君赫的眼睛像是深不見底的古井,難以窺探他的半分情緒,盯著人時又像是猛獸鎖死了獵物一般,極具攻擊性。
少年的氣息太過強勢,紀云蘅渾身發顫,翻來覆去地重復道“不可能,這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