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用給太多,十幾,二十文就足夠。
紀云蘅追問為何,許君赫只讓她照做,沒有解釋。
實則給紀云蘅送飯的下人,必定是紀家中處于末尾位置的丫頭,屬于賣身契都不值錢的那種,領的工錢自不必說,被欺壓一番后,到手能有個五文十文的就不錯了。
紀云蘅遞上串了三十個銅板的錢串,對這六菊來說已經是非常多。
她驚詫地瞪著眼睛,生怕紀云蘅要反悔一樣,連忙道“好好好,大姑娘還想要什么后天出去采買時,奴婢一并買來。”
紀云蘅接過了午飯,搖頭說“沒有了,別向別人說起此事。”
“奴婢自然曉得”六菊高興得滿臉笑意,走時甚至給紀云蘅行了個不大像樣的禮,順手帶上了院門。
紀云蘅端著飯菜去屋中。
午飯稍微比早上看起來要好一些,但仍舊寒酸,不過半碗泛黃的米,一碟清炒的小菜,不見半點葷腥油水。
她坐在屋中,靜靜吃完了飯,收拾了碗筷放在門口,而后回到房中背書去了。
紀云蘅買了很多詩書,也不管懂不懂其中之義,閑來無事就拿起來背,雖然收效甚微,很多時候當時背著記住了,轉頭又給忘記。
因為母親說腹有詩書氣自華。
紀云蘅想往肚子里裝滿詩句,不讓別人覺得她是個傻子。
六月酷暑的正午,熱得連小狗都沒精神,趴在紀云蘅的腳邊吐著舌頭。
紀云蘅出了很多汗,但這小小的院落也無處乘涼,她只得用手絹擦了又擦,因此也總是覺得口渴。
她燒了開水晾涼,喝得滿肚子水,不停地如廁,一整個下午倒是十分忙碌。
待到快到日落時,風里才有了些許清涼,紀云蘅撂下書,跑去院中坐著。
這會兒也到了丫鬟送飯的時間。
平日里的晚飯大多都是一碗米水配上拳頭大小的饃饃,運氣好的話碰上半碗煮得黏稠的面條,也能把肚子填得飽飽的。
門被敲響之后,紀云蘅前去開門,就見六菊手里舉著個托盤,上面放著三碟小菜一碗乳鴿湯,配上一個白面饅頭,一碗稠的白米粥。
紀云蘅很是驚訝,瞪著杏眼,疑惑地看著她。
“大姑娘,奴婢悄悄告訴你。”六菊低聲說“其實您一直吃的都是我們這些宅子里地位最低的下人所吃的飯食,是先前給你送飯的下人偷偷替換了自己的,先前我接手的時候,還不準我抖摟此事。”
她將托盤往前一遞,道“其實這才是您的飯菜,跟宅里的主子們吃得都一樣。”
下人們給紀云蘅送飯當差,也只有這一點好處了,別的油水半點沒有,自然就沒人愿意給紀云蘅送飯。
紀云蘅今日給了六菊不少銅板,加之她年紀也不大,沒那么多心眼子,于是將此事全盤托出,承諾道“日后給大姑娘的飯,我就照常送,只是大姑娘別聲張就好。”
紀云蘅還是頭一次知道自己的飯菜一直被下人私扣,一時神思恍惚,吃飯的時候滿腦子都是今日闖進她小院的少年。
他是壞人是好人紀云蘅暫且沒想明白,但明白他應是個非常厲害的人。
他說只要按照他教的做,日后的飯菜就不會是豬食了,沒想到竟然真的如此
紀云蘅滿腹驚嘆,忽而覺得裙擺有拉扯感,低頭一看是小狗在咬拽她的衣裙。
她彎身,將小狗抱上了旁邊的椅子,說道“學學不急,等我吃完了給你吃,今晚的飯菜很多,我吃不完。”
許君赫忙碌了一整日,緊趕慢趕地在日落前回了寢宮,睜眼看見這破舊的小院時,第一件事就是跑進屋里,正看見紀云蘅在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