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來到這地方的時候,從不會坐在這個位置。”紀云蘅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開口。
邵生驚訝地看她一眼,心道不妙,果然就聽她說“我只能站在角落里。”
她起身,走到堂中的柱子邊上,那幾乎是靠在門邊的位置了,她站定之后說“就在這里。”
邵生一下子站起來,“站在那里干什么”
“聽他們說話。”紀云蘅將肩膀靠在柱子上,是一個很細微的動作但又十分熟練,“有時候他們會說很久,我站得腿疼了就這樣靠著,別人也看不出來。”
邵生站在堂中,怔怔地看著紀云蘅,良久之后他的臉上才慢慢有了一抹笑,卻并沒有歡快的情緒,只慢聲道“云蘅妹妹真聰明。”
蘇漪來到正堂的時候,兩人正安靜著喝茶。
見她來了,邵生便將最后一口茶喝完,起身道“多謝云蘅妹妹和蘇老板款待,在下還有旁的事,就不在此處多留,先行告辭。”
“邵哥哥慢走。”紀云蘅也跟著起身。
蘇漪笑著將人送出了門,疾步回到正堂,剛進門就拉著紀云蘅震驚道“佑佑,你們怎么以兄妹相稱”
紀云蘅吃著干果,隨口道“他說看見我就想起了他的妹妹。”
蘇漪一聽,當即就明白自己打的算盤沒用了。
泠州這邊沒有表親結姻的習俗,凡是沾親帶故的,都要斷了結親的念頭。邵生將紀云蘅認作妹妹,怕是察覺了她想撮合兩人的意圖,先表明了自己沒有別的心思。
蘇漪痛心疾首,心想著自己不過是去王惠院子里罵了一通,回來時再想撮合兩人已經是難了。
“也罷也罷。”她長嘆一口氣,喃喃道“還有別人,不差這一個。”
紀云蘅沒留意蘇漪的自言自語,將茶喝盡了后便跳下椅子,對蘇漪道“姨母,我要去釣魚了。”
“去吧。”蘇漪叮囑道“外面冷,多穿些。”
眼看著百花凋零,樹枝也開始變得光禿禿,冬月的寒潮突然而至。
紀云蘅的小院新蓋之后,總是貪涼讓六菊往里面加冰,還因此病了兩場,被蘇漪發現之后就不允許她往里添冰了。
天氣一冷,還沒到下雪的時候,炭火就給紀云蘅的寢屋供應上,她一進門房中就覺得暖洋洋的,連厚衣裳都不用穿。
那些在冬天里受凍挨餓的日子,終究是過去了。
這日紀云蘅照舊給薛久記賬,聽排隊買肉的人閑聊,說是泠州近日有兩件熱鬧事。
先前泠州出了貪污的大案,使得皇帝避暑之行早早結束回了京城,調查了兩個月之后,那些案子才有了結果。
周家被誅九族,家中抄了個干干凈凈。
其他涉事官員,與周家親密些的皆難逃一死,抄家流放,有些則革職后貶為庶人,往后代不可參加科舉,不可入仕。
浩浩蕩蕩的處刑死了很多人,泠州的官場被翻新,新的官員走馬上任,陸續來到泠州。
此為第一件事。
第二件事則是泠州富豪杜員外要為自己的父親大辦壽宴,集全城之人為其父親祈福祝壽,凡是前往壽宴寫賀詞之人,都可領一兩銀子。
也算是積德行善,為城中貧寒的書生送上冬日里的一盆炭火。
宴席辦在壽灃山,那里栽了滿山的梅花,正是開放的季節,風景美如畫,再趕上這樣一場宴會,必定是萬人空巷,熱鬧非凡。
蘇漪早就收到了杜家送來的邀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