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家本就與杜家有人情往來,先前紀盈盈的及笄宴時,杜員外還親自來送禮。雖說紀昱牽扯到了貪污一事被關在牢中,但上頭并未降罪到紀家,等事情塵埃落定后反手給紀昱安排一個揭發上級官員貪污一事的功名,也不是沒可能。
杜員外捐了個掛職的閑官,但本質還是商人,懂得其中利弊,才不管如今紀家是什么情況,也向紀家遞了邀帖。
這日一大早,紀云蘅就被六菊給喊醒,換上了秋香色的金織短襖和暗紅的卷云長裙。
她困得直打哈欠,坐在鏡前揉眼睛,任由六菊給她綰發,來回折騰了一個時辰,才將人拾掇好。
她身上所穿的月華錦在泠州是買不到的,是蘇漪托人從京城買回來的。
織金的暗繡紋樣藏在衣襟,袖擺和裙擺處,一朵朵如意祥云組成精致的圖案,顏色并不張揚,但站在日光下一照,就細細密密地閃起來。
六菊將她的發髻半綰,只戴了那根白玉金簪,順滑的黑發垂下來,描了黛眉點了朱唇,精致漂亮。
她推門而出,站在院中,便是百花凋零,枯黃的樹葉落了滿地的冬天,她也如春日新抽的嫩芽一般,朝氣蓬勃。
蘇漪從見到她的時候就開始笑,合不攏嘴地帶上馬車,見她臂彎里還挎著一個花籃子,就問,“這是什么”
紀云蘅拍了拍籃子的蓋,“是給杜員外的嫡子帶的見禮。”
蘇漪滿眼驚訝,心說佑佑竟如此上心,還主動帶了見禮,有這番心思,還怕兩人不成
“送的是什么東西呢”
“水果。”紀云蘅答道。
她極其滿意地點著頭,滿口夸贊,“佑佑真是聰明的好孩子,生得漂亮還如此懂禮節,誰能不喜歡”
紀云蘅嘿嘿笑著,像是很贊同這句話。
壽灃山處在泠州地界的邊沿,出了城后要行上半個時辰才到。
紀云蘅躺在蘇漪的懷里睡了一覺,聽到了外面的吵鬧聲才慢慢蘇醒。她撩開窗簾往外看,就見山腳處站了許多人,正排著隊,遠遠看去如蜿蜒的長龍一般。
“好多人啊。”她感嘆一聲。
“這都是前來祝壽的人。”蘇漪也往外看,道“這杜員外好大的手筆,為給父親祝壽,怕是要花個千八百兩銀子,不過這也算是積德行善的好事。”
“杜員外是個好人嗎”紀云蘅問。
“有些人,不能光以好和壞來評價。”蘇漪道“佑佑現在不懂,以后就明白了。”
馬車行駛上山,到了山頂自有人接待,兩人下了馬車。
家丁提著賀禮在身后跟著,紀云蘅則挎著小籃子與蘇漪并肩而行,一路上蘇漪遇見不少熟人,不斷停下來與人寒暄,每次都要向人介紹紀云蘅的身份。
早前幾個月,紀家在泠州可是風頭不小,后來的貪污案子由紀昱牽出來,更是讓紀家聲名大噪,此刻眾人來到紀云蘅跟前,即便是不認識,也要客客氣氣地夸贊幾句。
來到山莊的入口處,杜員外正站在門口與人說話。
杜員外大名杜旗,正值壯年,蓄著胡子,眉毛很濃,不笑時讓人覺得頗有威嚴。
他像是特地出來迎接貴客,蘇漪見后道了聲巧,帶著紀云蘅上前,拱手行禮,“員外郎,多日不見,瞧著又年輕些許呀。”
杜旗轉眼看來,見識蘇漪,也笑臉相迎,“蘇老板過獎了。”
“今日來祝賀令尊大壽,帶了些薄禮,還望杜員外莫要嫌棄。”蘇漪擺了下手,讓身后的家丁將賀禮送上,讓杜家的下人記錄在冊。
杜旗笑著將她往里迎,“蘇老板說笑,你能來就是杜某有面子,還帶什么禮。”
兩句客套話說過后,蘇漪假意張望了一下,問道“怎么沒見令郎隨你一起迎客我家孩子聽聞他學識淵博,才情出眾,特帶了些小禮來結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