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先前在杜巖那里看到那幅畫的時候,她心頭雖有震蕩,卻沒有別的情感。
當血濃于水的親人陰陽兩隔,只能在畫上再見他們的模樣時,紀云蘅的心里只有巨大的悲愴。
她接受親人的死亡,接受不被愛,接受任何被欺壓的環境,不公的待遇。
卻無法接受自己與母親永遠分離的事實,在任何時候想起,都會被滔天巨浪般的難過淹沒。
紀云蘅心想,母親應當也是如此。
她被困在小院時那郁郁寡歡的余生里,每回想起自己的父親,都會濕了眼眶。
許君赫看見晶瑩的淚珠無聲地從她眼中滾落,他不知為何心念一動,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將她臉上的淚珠揩去。
做完后才突覺自己動作有些不妥,略顯倉皇地將手收回。
紀云蘅慢慢抬起頭,與他對上視線。
總是軟弱的眼睛里盛滿淚水,再硬的心也要被泡軟了,許君赫只感覺心頭滿是澀意,語氣不由低下來,哄著她道“別哭了,你告訴我,墻上的那幅畫你是在哪看見的”
紀云蘅往墻上看去,慢吞吞地回答,“是杜巖給我看的,他告訴我這是我外祖父當年高中狀元時的畫像,還說”
“還說什么”許君赫接著她的話追問。
“還說我外祖父的死是當初風頭過盛為皇家所忌憚,才被設局陷害,含冤而死。”紀云蘅怯怯地看了許君赫一眼,有些害怕這些話說出來會讓許君赫生氣。
許君赫卻并未因此動怒,而轉身,朝墻上的畫像看去,輕聲道“這幅畫,是當年裴大人所作。”
紀云蘅一怔,眸中蓄滿詫異之色,沒想到這幅畫竟是出自她外祖父之手。
現在回想起來,先前在家中時王惠曾帶著許多畫來找過她,那時從她的嘴里就聽說了,她外祖父有一手絕妙的畫技。
許君赫繼續道“裴大人算我父親的半個老師。我聽別人說我父親很依賴裴大人,一年中大部分時間都要與裴大人共事。這幅畫作于我父親成婚那日,他身著喜服領著迎親隊伍游街,裴大人便在一樓雅閣作下此畫,后轉贈予父親,便被他一直留存宮中。后來我娘去世,這幅畫被清理出來,皇爺爺就給了我,來泠州之時我特地讓人找出來帶著,就是想等哪日解封了裴府,將這幅畫歸還。”
話說到這,他便不再往下,那些前塵舊事仿佛就只蓋著一層紗。
紀云蘅從不追問別人的過往,也鮮少對別人的目的有刨根問底的心思,只是看著許君赫站在面前,她頭一次產生了濃烈的好奇心。
她櫻唇輕啟,“良學,那么你來泠州究竟是為了什么呢”
“熙平一十六年,我父親與裴大人同來泠州賑災,在回京城的途中卻突遭意外,我父親遇難,裴大人僥幸死里逃生。此后朝中眾臣聯合彈劾裴大人,狀告他貪污受賄,徇私枉法,為掩藏自身罪惡故而將我父親害死,以免我父親手握證據回朝堂揭發他。裴大人被革職查辦,最后從城郊一處房宅中搜出黃金財寶無數,經查證,那房子確實屬裴家人的名下,佐證了裴大人貪污受賄一事。”
“外祖當真是貪污了那么銀錢,還害死了你爹嗎”
許君赫定定地看著她,一字一句說出實情“裴家是被陷害的。”
紀云蘅心頭如遭重擊,淚水滾滾而落,抽噎,“那為何”
“當初搜查出來的鐵證如山,無可辯駁,皇爺爺只得下令降罪于裴家。”許君赫道“我這次來泠州,便是為了查清楚當年他們是如何設計陷害了裴家,又如何害死了我爹,想要掩藏的是什么樣的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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