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忍住,站起身對旁邊那些閑聊的人道“不是的,孫相未必是好人,你們只是看到了表面。”
幾人沒想到一向安靜老實的紀云蘅會在這時候跳出來,用相當嚴肅的語氣反駁,不由驚訝得愣住。當中有個隔壁店鋪的老板娘,訝然道“紀丫頭,你這話是何意世人都說孫相是我們大晏不可多得的賢相。”
“那便是世人都錯了。”紀云蘅固執道“若是與真相相悖,不論多少人堅持,那也都是錯的。”
“這丫頭,大言不慚地說什么呢”有人嘀咕道,對她翻了個白眼,“你若是有本事就到官府跟前說去,看官老爺不把你抓起來關進牢里好好教訓你。”
很快就有人附和“總有人忘恩負義,便是孫相做了再多的好事,也討不得那些人的好。”
“各位別介,這個丫頭就是心眼直了點,心腸不壞的。”老板娘笑著為她說了句話,而后又對紀云蘅道“紀丫頭啊,你可別亂說話。孫相為咱們天下人做了多少好事,據說經常累倒在案桌前,便是病了也要堅持處理民生之事,咱們受了恩惠,可不能如此詆毀孫相。”
“我沒有亂說。”紀云蘅氣紅了耳朵,反駁道“你們只不過是聽別人說他是好人,便也偏信”
“這丫頭是不是瘋了”有人打斷了她的話。
其后有一人尖聲道“算了,還是別與她多說,這人邪門得很。你們不知道嗎這丫頭的娘是裴家人,裴氏滿門抄斬時她剛出生,前些時日紀家也跟著被燒沒了,官府說是有人因舊仇買兇滅門,誰知道是不是這丫頭命里有邪性,專克身邊的人呢。”
便是這樣尖銳的一句話,讓幾個坐在一起閑聊的人立馬散了,皆搬著自個的凳子飛快遠離,臨走還給紀云蘅甩了幾個嫌棄的眼神,像避瘟神似的。
紀云蘅呆呆地看著那些人的離去,在原地站了許久。
薛久換好了藥出門,就見紀云蘅像個木偶人似的一動不動,神情怔然,隱隱透著一股難過,像是受了很大的打擊一樣。薛久立馬就要去提刀,問道“佑佑,誰欺負你了”
紀云蘅一下回神,眼眶有些紅紅的,說“沒有人。”
邵生往旁邊瞧了瞧,想起先前進門前旁邊還有一堆人閑聊,這會兒出來倒是散得一干二凈。他道“想也知道是邊上那些人七嘴八舌地又說什么了。”
薛久豪氣一揮手“等著,晚上我來撬了他們的門鎖,把他們的賬本都燒了,給你報仇。”
紀云蘅連連擺手,“不可不可,這樣做會被抓進牢里的。”
薛久當然不會真的如此做,這么缺德的事他才不干,不過是逗紀云蘅開心罷了。他道“那就看在你的面子上放他們一馬。”
紀云蘅與兩人說了幾句,心情像是恢復了些,眼看著天色還早,她對邵生道“邵生哥,我們去興宜街瞧瞧如何”
左右也閑來無事,邵生便應了。
眼下泠州處處都是禁軍守衛,皇帝眼皮子底下誰也不敢有小動作,薛久自然也不用跟著這兩人保護,就與他們道別,打算回去好好休息。
集市距離興宜街并不遠,紀云蘅二人步行而去,一路走過喧鬧的街頭,處處能聽得孫相的“賢名”。
待到了興宜街,便能看見街頭布施之地,搭起的棚子下站滿了衣著破舊的人,倒是排得井井有序,手里捧著碗筷。這里約莫是西城區人最多的地方,便是非常寬廣的街道也顯得擁擠了,處處都站著人。
喧嘩的聲音不絕于耳,只要將耳朵放進去一聽,就能聽到人們對孫相的夸贊。什么好話都說盡了,沒有人指摘一句他的不是。
紀云蘅神色茫然,眼眸慢慢地轉動著,仔細觀察著街頭上的每一個人,每一張臉。
她想起昨夜皇帝對她說的那句話。
“你要世人如何相信他們贊譽仰慕的賢相是構陷忠良的奸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