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后,云岫閣又安靜了很多天,晨光濃了又淡,暮色深了又淺,再也沒有響起琵琶聲。
“三十三天”一直安靜呆在角落里,再次被取出來的那一日,是為了一場宴。
來請她的也不是張鳳峙,而是酈藻。
六月底,酈藻造訪云岫閣,引來的仆婢站了滿院,小小一個云岫閣愈發顯得逼仄。
溫貍讓她坐了主位,自己坐客位,宋微知手直顫,端得茶盞蓋子啷當直響。
她跪坐在地,雙肩垂著,雙手捧茶先遞酈藻。
酈藻依舊是月白的寬衫子,手上握了把犀首白羽扇,自如取來桌上博山銅爐,投入自己香纓中的梅花香餅。
一縷清幽香氣在銅葉堆疊的山巒間裊裊升起。
她眼底含笑,瞥向腦袋快磕到桌邊的宋微知。
“越來越會辦事了,怎么不先敬茶給貴客”
宋微知忙出聲告罪,待要端回茶盞,酈藻又以扇面壓住她的手。
“罷了,我癡長年歲,也算是長輩,先喝一口,溫貍不會見怪的,是吧”
最后一問,朝著溫貍看。
溫貍安安靜靜坐著,回望她。
“夫人請。”
酈藻再次打量起她來。溫貍生在清水沼中時,荊釵布裙便已驚艷世人,如今綾羅加身,經過連她都略有耳聞的精細調養,已是明燦燦雪膚、烏泱泱檀發,叫人看得挪不開眼。
曇奴病耶對這么個遍體生香的明艷美人坐懷不亂,尊為座上賓。
她看得略微入神,溫貍也不自在,略低了頭。
酈藻笑了“在這里可還住得習慣”
“習慣。”
溫貍對她不冷不熱的,能簡言相答,就絕不多說一個字。
酈藻擅長察言觀色,感覺她態度奇異,非但無尋常黎庶見了她的惶恐畏懼,甚至也不是客氣生疏非要用一個詞形容,或者是厭惡。
可溫貍一個小小樂籍舞姬,南渡無依,芥豆之微,和酈家毫無瓜葛,為何會厭惡自己呢
酈藻沒有深思,將之歸結于不合眼緣,徐徐飲下一口茶“曇奴啊,不知鳳兒有沒有告訴你,這是他的小名”
溫貍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