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漢煙圈微紅了,好像恰說中甚心事,抽出腰間眼袋桿兒哆哆嗦嗦點燃,吸了一口鼻涕悵然“我做了一輩子饅頭,早已沒了期望,俺娘臨死都沒舍得吃上一口,你吃?”
嘲笑是的又擤了一大把鼻涕順手抹在黑漆漆的墻上,撿起灶臺泛著污氣的抹布擦手,轉頭忙碌,半晌甩下一句話“生活不好討哩。”
老漢坐在破敗的棚前咿咿呀呀的唱著,唱的聽不清楚是什么方言的調子還是老漢自己杜撰的東西,翻來覆去,嗓子沙啞滄桑。
栓子擦擦臉上的黑塵,沒想的臉上的黑灰越擦越多,反而涂抹了一個大花臉,回頭看著蜷縮在木柴堆里的破鋒刀,卻沒有去碰一下的心思。
“吃一個吧。”
栓子愕然抬頭笑,那老漢也笑轉頭順手在板凳上磕煙袋“吃一個吧。”
一時間,那腸胃仿佛火燒一般糾結,栓子咽了口口水,竭力不去看那熱騰騰的地方,蹲在墻角又是笑。
“你幫我燒了快半月的柴,爺倆也算個緣分,吃一個當抵了工錢吧。”老漢用煙袋顫巍巍指指灶上蒸籠“吃了再去討生活吧,我養不起。”
栓子恭恭敬敬起身打開籠蓋,一股香氣彌漫,這是瞬間像是回到了原野隴上的感覺,他顫巍巍雙手捧起一個雪白饅頭,看著自己手印有些懊惱,拼命的擦拭雙手,半晌,再次放下,饅頭上的手印有些觸目驚心,他再次托起猶豫,饅頭上的手印越來越多了。
他拿起饅頭掰開將一半收入懷中,仿佛多了一顆熱騰騰的心臟一般,隨即撿起破鋒刀背在身上,將另外的半個饅頭恭恭敬敬送到老漢手中,跪下磕了兩個頭。
老漢竭力躲避那眼神,口中呼嚕嚕作響“我沒法子,沒法子的。”
栓子點頭,沒有說話走到雪地上,踩出一個腳印,咯吱咯吱作響,老漢沙啞嗓子“后生,向西走,莫回頭,尋個生計吧。”
他回頭,露出笑,眼神亮晶晶拼命的笑卻不發一言,轉頭飛也似地跑去,老漢抓起半個饅頭慢吞吞啃了一口,咀嚼不已,眼神早已迷醉。
這就是生活?
老漢惡狠狠將半個饅頭塞入口中,用力塞入嗓子眼,眼神如餓狼一般,用力的咽了下去,噎的天旋地轉踉蹌站起跪倒在雪地上。
栓子迎著風雪跑,他不敢回頭,這已經是他尋得第三家了,能收留他的根本沒有,這年月下,誰家還能敢多一口人吃飯?更莫說是工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