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實的戰場,這才是真實的戰場嗎?太慘烈了,剛剛奔赴戰場的楊栓子只覺得心在抽緊,不斷地抽搐,炮聲隆隆驚天徹底一般,橫七豎八的尸體血流滿地。
炮彈輕易地將一具具人體撕碎,炸飛開來,像是腐朽的玩偶一般輕易撕扯成碎片,硝煙處處熏得人睜不開眼睛。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兩眼發直,手情不自禁的顫抖,老憨踹了一腳怒吼“子彈專挑怕死鬼,怕個球?”
眼前的戰場慢慢寂靜下來,除了死的,只剩下如同游魂一般漫無目的游蕩的潰兵,趙天榜表情冷峻“好了,構筑工事,下面該看我們的了。”
糙漢子們拖開尸體,開始在這空闊的地方構建工事,建立臨時指揮部,栓子站在指揮部門口,里面聲音帶著無比的沉重“我軍團已命37師前進支停留建昌營,派隊向冷口外監視由興綏方面入侵之敵;命38師張自忠部及暫編第二師劉汝明部集結薊縣、遵化附近,著暫二師派一個團進駐界嶺口,你部馬上在冷口固守,力爭狙擊敵人四十八小時。”
“這怎么可能?”趙天榜的聲音抬著憤怒“我只有不到兩個營,這里左右根本沒有友鄰部隊,潰兵四散十分混亂,你告訴我怎么守得住?用命填能填幾個小時?”
“這是命令!”
“狗屁的命令,命令必須讓我打勝,而不是枉死。”趙天榜咆哮一聲“旅座,您考慮過真正如果我們硬擋,能擋幾分鐘?”
“報告,總指揮命令你部急速回返到駐地固守,即刻動身。”一道命令,匆匆修筑的工事頃刻變成了廢物,這些糙漢子們如同逃命一般又向回路跑去。
一槍未放,如同無頭蒼蠅一般的糙漢子們竟然又跑回營房,這真是一種諷刺,只是好似這些老兵倒是有些劫后余生的喜悅,甚至刀片兒直接跪在門口磕了一個頭,感恩又多活了一天。
臨戰的氣氛非常濃重,一個個不好的消息傳過,所有阻擊的隊伍被日軍輕松撕破,槍炮聲已經響徹半天空上,舉目已然能看透燒灼半空的火紅。
趙長官默默坐在地上磨刀,反復的磨刀,等待那最后的命令到來。
老憨挑著擔子將餅子一個個塞入戰士手中,當他來到栓子面前,略一遲疑掏出兩個餅子塞到手中“好好吃,上路不餓。”
栓子接過將一個餅子塞入刀片兒手中,大口啃著,用力撕咬。駿馬飛馳而來,趙登明長官帶著一隊人匆匆趕到“兄弟們,該我們上了。”
一股悲壯情緒席卷全營,沒有說話,所有漢子紛紛戰隊整理裝備,留戀的打量四周,老憨臉色有些潮紅,手略微哆嗦費力搬著一個筐將餅子塞入一個個漢子手中“餓了吃,餓了吃。”
看著肆無忌憚在隊列中分餅子的老憨,趙登明沒有說話,反而帶著一絲沉重與決絕,轉頭低聲“給我拿一個!”
身邊副官跑過拿起兩個餅子,略一思索抱起一摞分發下去,人手一個,趙登明小心翼翼裝入口袋中,摳摳索索的老憨第一次沒有摳,也沒有摻雜任何的野菜粗糧,巴掌大的細糧餅子渾圓,潔白,上面帶著點點熟過后的焦黑,散發著迷人的香氣。
看著栓子伸過來的手,老憨略一遲疑手哆哆嗦嗦將餅子死死摁在他的手中“留著,這是命。”
這就是命?栓子攥著手中帶著余溫的餅子,這就是一條命嗎?只值一個餅子?刀片兒咧嘴笑,看著手中的餅子一直笑,笑的眼神熠熠,站在栓子身邊,語無倫次絮絮叨叨“我要是死了,得讓她吃一口餅,活著我給他弄糧食,死了我用命給他換餅,餓不死。”
栓子將手中的餅子塞入他“快走,快!”
刀片兒悄悄從一側趁人不注意溜走,老憨一把拉住刀片兒“哪兒去?”
“我……”
“快去快回。”老憨掏出一個餅子塞入他的手中“你個驢球的,賣命的餅子都便宜你,快滾。”
“戰場上還你。”刀片兒咬牙攥住餅子飛也似逃去,如同奔跑的野狗一般帶著茫然,歸心似箭!
分發完畢,老憨背起鍋站到隊尾,趙登明嚴肅的掃視眾人,舉起餅子聲音清朗“這是什么?”
所有人沉默,這是什么?怎么解釋?趙登明怒吼一聲“這就是咱們的命,最后一頓,吃了就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