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亮的時候,栓子又悄悄起身推車出門,他必須敢在行人多了之前將這些東西處理掉,今天他就下了決心,徹底斷了這些關系,一門心思的過自己的小日子。
臃腫的車發出年邁的吱吱嘎嘎聲音,栓子倒是推得快活,推著這個老祖宗一般的車子費力向前,車上卻裝滿了新奇的這個老祖宗沒有見過的東西,新舊的碰撞倒是讓栓子覺得有趣,誰會想到的,一個車便是一個印刷廠呢?
天微微亮,除了一些匆忙奔走的貧漢乞子,倒也沒有人出沒,幾個剛剛出攤的攤販如同栓子一樣費力的推著裝載滿滿希望的生活在奔走,與他擦肩而過倒是對視笑了。
眼下倒是早的,只需要把這些東西送到女一中后門,還有時間吃些東西的,栓子甚至已經想好了,也拼著享受一頓真正的早餐。
忽的車一趔趄,發出最后的嘆息歪倒,車軸斷裂輪子歪歪扭扭的瞥向一邊,東西倒了一地,虧得自己蓋得嚴實倒是沒有露出,但是讓栓子的心皺緊了。
兩個巡警提著警棍慢悠悠從路邊晃過,栓子沒有任何猶豫的斜坐在車上直挺挺的用背試圖擋住身后的一切,一條腿壓在屁股下另外一條腿像是不受控制一般的勾踩住那裹著材料的布,這個非常倉促的姿勢更是可疑倒是惹得巡警注意。
他們的眼睛毒的,天天掃街誰可疑豈不是一眼就看得出?
“干嘛的,怎么回事?”
“車壞了,車軸斷了。”栓子聲音感覺有些飄忽,手不斷胡亂拍身上的塵土,好像要用這些塵土來驅趕這兩個警察一般。
“車上裝的什么?”
“沒啥,討生活吃的。”栓子拼命拍打低頭,一名警察狐疑打量“打開看看。”
“看個球。”遠遠倒是走過一個老警察,捂著鼻子呵斥“兩個二混子玩意兒,真閑的沒啥事兒干了?難為一個苦力有什么油水?去那邊……”
老警察擠眉弄眼指指遠處幾個人“我在老攤子等著。”
“孫頭兒,您請好。”兩名警察戴正了帽子,心領神會,搖搖晃晃走過,不待到哪幾個人身邊,幾個人倒是心虛了,轉頭撒腿便跑。
“站住!”如此一來更是印證了孫頭兒的猜測,兩名警察追的更是起勁,看來未來幾天的早餐費倒是賺了。
“抓緊時間走。”老警察背著手哼了一聲“大早上的整這些晦氣。”
栓子回過神,冷汗倒是濕透了后背,倒是有些感激這個老警察,自己就在一步踏入萬丈深淵時莫名的伸出一支枯樹勾住了自己的衣服,劫后余生的感覺倒是比從長城上下來還要驚心動魄許多。
對于這架老車,栓子恨得咬牙切齒,這簡直就是自己的災星,恨恨踹了幾腳,然后敲開修車鋪的門央求人修了車之后急匆匆推走。
匆匆來到女一中后門門口,栓子癱倒在地上擦著汗笑,也不知道為什么笑。
送下了這些貨出門,急匆匆低頭掩面從這條街上路過,王豐云打著哈欠路過抬頭楞了一下“楊栓子?”
狐疑打量女一中的牌子,雖說自己有些日子沒見栓子,但是兩人自小長大決計認不錯的,倒是好奇了些,跟著栓子而去。
栓子來到一處早點鋪子吃了早點又去上工,這讓豐云曬然一笑,依舊是沒出息的,心中那份厭棄也就消散了許多,雖說兩人在村里勢同水火,但是身份落差懸殊,倒也犯不著與他計較。
想到此豐云倒是對于自己的悲憫多了份得意,志得意滿的伸了個懶腰,倒是記掛起巧枝,心中也算有了些隱隱的愧疚。
畢竟巧枝還是懷了自己骨肉的,又是黃花大閨女跟了自己,至于二翠,在豐云心中的定義還是小妾,花錢倒是多,逐漸讓他感覺有些不值,因為他感覺這個二翠更多的時候像是別人盯著自己的耳目,在他的面前自己根本藏不下什么秘密,有些時候又不得不佯裝坦然的與他生活,心中開始厭煩了。
不到下午,城里很多隱秘地方便出現了很多標語,紅紅綠綠煞是好看,栓子無意中看到,竟然是自己親手印刷的,看著簇擁在哪里指指點點的人,心中倒是莫名多了一絲自豪感。
街道地面上胡亂的散落十幾張傳單,也是自己印刷的,被人扔在地上,栓子有些心疼的撿起拂去塵土,一個苦力倒是笑“拿去擦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