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黃昏,雨水倒是歇了,露出一抹金日,映襯的濕漉漉的大地一片粲然,升騰的青草味道讓人心情都好了許多。
城外的道路略有些泥濘,倒是也不算難走,這雨只是潤了草根根本沒有滲下去許多,商路行人匆匆,拔著兩腳泥來來回回,或者挑著擔子或者推車,表情木然。
栓子裹著衣服坐在馬車上,車夫呼和揚手一道鞭影,啪,聲音清脆,只是這老馬絲毫見怪不怪的慢吞吞低頭,不時掃量過路邊的青草,露出一絲無奈,繼續奮蹄前行。
沿著通惠河一路向東,遙望遠處陽光濺起一片粼粼波光,河岸綠草冒出嫩芽,風吹過便有了一股溫潤的氣息,栓子屏氣凝神,靈魂倒是在這戰栗的馬車上趕到一股讓心都芳菲的東西,似乎是一縷極度凡俗有充盈敬畏的……豪邁。
這邊是又上了戰場罷?
“到了!”方天源躲在車后掃量一眼,這里人煙稀少,有片樹林就在路邊不遠,他跳下車拉著牲口拐入樹林中低聲“小心,他可有槍。”
栓子抱著刀點頭,只是一直在出神,好像神游九天之上猶然沒有回返。方天源嘆了口氣輕輕拍拍他的肩膀“做不來就回,萬萬別傷了。”
“什么?”聽到方天源的話,栓子立刻有些不安起來,他努力昂起透露裝出一絲鄙夷“不怕的。”
陽光潑灑,樹影洗漱,兩人蹲在那里耐心等待,來路又來了一輛馬車,叮鈴鈴的騾鈴晃得人有些心緒不寧,栓子回頭,頓時愕然。
一個女人從馬車上跳下裹著臉抱著包裹奮力走著,他體態嬌柔,雙眼始終潮潤著,彌漫一股如同河上水霧一般的潮濕,帶著哭腔走,喊,讓人心中生疼。
“巧兒?”栓子心忽的一突,疼的厲害,是巧兒,快步從樹林跑出“巧兒,你怎來了?”
“怕是你不要我了,你要走我便一定要跟著的。”巧兒的眼睛紅腫拖著哭腔“我怕你不回來了,我已經收拾好了,你去哪兒我去哪兒。”
栓子攬著這傻姑娘心中倒是熱的緊,傻笑中忘了恐懼“沒啥,這是給方先生做些事。”
方天源眼神帶著猶豫起身強笑“只是請栓子趕趟車,在這休息哩。”
“我也一起!我跟著。”巧兒的話很堅決“不能不要我。”
“行吧,回。”方天源笑笑低頭“回吧!”
栓子將巧兒拉入樹林做了個鬼臉“我要去前面干些事,等我。”
巧兒先啜泣,方先生表情帶著猶豫,栓子笑了,巧兒便知道怕是自己擾了人家的事“嗚嗚,都怪我,我怕是不該來的。”
栓子就笑,笑的巧兒最終把眼淚止住了,將他拉倒一顆又粗又大的樹后“等我。”
方天源咬牙點點頭,栓子倒是膽氣狀了,身后有女人等著哩!抱著包裹好的刀大踏步上了路,沿著路翻過一道山梁下去,婆娑的樹林蜿蜒,他藏到一顆樹后蹲在那里閉上眼睛。
來了,兩個笑罵聊天的人在路上慢慢走著,說的是日本話,他們像是兩只狼,小田雄介的個子很大很結實,目光銳利看上去健壯,另外一個人個子矮小但是腦袋很大走路生風,他就像是一只磨細了的紡錘,看上去著實怪異的緊。
兩人的語速極快,說話口音怪異的像是狼的嗚咽,不斷撩撥栓子心頭的火苗,刀包裹的布掀開,栓子緩緩抽出刀在手中一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