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幫您吧。”栓子看著老太太忙碌起身幫忙,那老太太捶捶腰倒是坐了下來“豐云從來不做的。”
栓子感覺心里有些滿足,提著水桶拉的生風一般,并非他喜歡展示自己的強壯與仁義,只是好像為了體會有老人管的那種感覺。
腦袋紛紛亂的全是美夢一般,難言的是這夢回想一次,悲哀便是又深了一層,他甚至不敢回頭看一眼老太太鼓勵的臉,但是讓老人歇了心中便是滿足的不行,甚至想走路都哼個曲兒似的。
“栓子,來。”老族長打開半個門口揮手,栓子放下水桶進門,老族長表情凝重好像做了一個什么決定,這是一個異常殘酷而又狠心的決定。
老秀才背著手進門揚聲一笑“二叔不忙?”
老族長擺手示意關門,老秀才的表情嚴肅起來,返身關門,環視一周尋了一個墻角弓著身子靠著,沒有呼吸,沒有動作,仿佛山神廟中的泥胎似的。
“過來坐,那么遠。”
“叔侄不同桌的,您吩咐吧。”老秀才是聰明的,用這種倉促而又卑恭的姿態來拱出他的地位。
“村里來了日本人。”這句話讓栓子登時跳了起來,反手摸刀咬牙切齒“哪里,我去剁了他?”
“豐云帶來的,四個。”老族長聲音低,緊張看著窗外“他們要挖寶。”
“那怎的行?”老秀才也登時急了,額頭青筋暴出,臟污的袖子用力甩動“那斷然不行的,趕走他們。”
“這是災禍。”老族長咬牙看著栓子“你說怎辦?”
“這事兒您不用管。”栓子單手提刀腮幫子不斷抖動“讓我做這個惡人,斷然不會拖累你。”
“坐下!”老族長口中嚴肅,拘謹不安的心總算是松了口氣,栓子的表現讓他有了一絲心安,安慰點頭,看了一眼老秀才“你說呢?”
“這件事自然要慎重的,非一人,廣庭大眾若是出了人命不好交代的。”老秀才也點頭,輕輕挽起袖口拉起“但離開村兒,那便是另外一個說法。”
“沒有外人,直接說吧。”老族長有些急迫,畢竟這件事牽扯到了自己兒子豐云,若是這件事處理不得當,災禍便是接踵而至的。
“不如您告訴他一個地兒,就說寶藏埋在哪里,然后找人……”老秀才抽出一根掃帚苗掰斷“只要做的干凈神不知鬼不覺,任憑誰也不能懷疑到咱頭上,關鍵就看豐云……”
“我會叮囑。”老族長涌起一種緊張與興奮,栓子眼神中閃爍的火苗讓他低了頭,這種火苗他見過很多次,一旦燃燒起來那便是燎原的。
兩人的目光對視,只是彼此之間永遠看不懂對方胸口藏的是什么東西,老族長給栓子的感覺是憨厚中帶著一絲銳利,還有一種悲天憫人的胸懷,而這些卻恰好湊不成栓子想要的那份炙熱,那份在軍營中的熱血,很難受。
而栓子給老族長的感覺恰好相反,栓子就是一絲想要四處撩撥的火苗,只要碰到干柴便會轟然燃燒,而自己卻不是那根柴,不僅如此,老族長也覺得自己有責任壓住這火苗,不至于燒亂了整個世界。
可偏生自己又需要這把火,要驅使這把火,便要先露出三分的毒辣五分的野蠻,讓栓子將卸不掉的殺氣轉到日本人頭上,這才是道理。
“你去辦吧。”老族長煞有其事的坐下,終究還是沒有膽氣做得這事兒,看了一眼老秀才“做完了來領賞,支開豐云,莫傷了他。”
“曉得!”老秀才站起身拂袖背起手“一定安排的停妥。”
栓子與張爺背著刀沿著荒冢亂墳向里走,越走綠色便越翠靜了,四周的荒冢爬滿了藤蔓,倒像與自然融為了一體,這些前朝舊人早已無后拜祭,早已被遺忘成了一個個凸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