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栓子兄弟,終于等到了你,上車吧,咱們一起走。”方天源松了口氣,栓子忽的笑了,搖搖頭提著刀“我不走的,我要報仇的。”
“要報仇不是現在,我們要躲開通緝。”
“巧兒死了,被亂槍打死,就在我面前。”栓子說的很平靜,就像是說不相干的人一般“老九死了,老秀才死了,這都是命!”
方天源滿腹的道理倒塌的一塌糊涂,腦子嗡嗡直響,對于栓子這耿直良善的人來說,天地已然崩塌,他根本找不到方向,因為他正在踏入地獄的橋上,無法轉身,只能回頭。
“我也不走,我陪你。”方天源的話頓時引來一陣厲喝“方天源,你是誰?這里是什么地方?在做什么?”
方天源打了個激靈好像夢醒了,而栓子已經緩緩隱入黑暗中,如同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方天源轉身牽著,方才聽了那么多,腦子有些發顫,他只是蒙頭牽著騾子帶著一陣陣鈴鐺聲遠去。
栓子蹲在黑暗中摸著受傷的腿,臉色煞白,直到鈴聲再也聽不見之后,轉身一瘸一拐向山野中走去。
天亮了,干干凈凈湛藍的天空甚至沒有一絲白云,南王村前出現了人流,巧枝灰塵撲撲坐在一輛車上不敢抬頭,老族長說的全是假的,這些興奮地村里人挖了足足一夜,除了三五塊破石頭一無所獲。
頓時各種埋怨與罵罵咧咧聲涌動,羞的巧枝也不敢抬頭,斷斷續續的指責響徹一路,她的手中多了一朵小花,巧枝癡傻的盯著小花,看著那碧綠的傷口如何緩慢的溢出粘稠的漿液,心中也是痛的。
本來長在路邊的野花被自己一腳踩斷,拿起花的時候,倒是感覺腳心幾乎生了疼痛的感覺,很難受。
進入村子,罵罵咧咧的眾人便準備尋找老族長的麻煩,只是剛剛闖進家門,慘叫聲此起彼伏,那些人連滾帶爬便跑了出來“死人,都是死人。”
院子中的場景讓人看著想吐,也看著腿顫,橫七豎八的尸體,散落的碎碗,沒吃完的饅頭,他們的臉色青紫身體早已冰冷。
柴房中,老太太坐在靠門邊的墻上好像睡了一般,表情帶著安詳與無奈。
房間中,老族長趴在桌子上,手中捏著半杯酒,豐云撲倒在博敦身上,口中還咬著一塊血肉,他的表情猙獰如狗,咬下一塊血肉眼角淚痕依然。
栓子費力推開眾人來到門口只是看了一眼,天地混轉仰面躺倒暈了過去。
又死了,怎的這種該死的命運總是繞著自己,沉沉睡了夢,不再憂愁夢中的一切,照例在長城上練刀呼呼生風。
走過一個有一個烽火臺,長城上的人多了,王六爺,刀片兒,那幫糙漢子,老秀才,巧兒,老族長,豐云……
他們一個個化成了魂兒,再次填補在長城上,促使長城再次生長,越來越高,越來越長……
長城萬仞天,三萬萬人守……
栓子醒來的時候,傷口已經被處理過,張爺住著刀坐在那里發呆,身邊躺著一具濕漉漉脆生生的尸體。
巧枝跳了井,成全了自己的名聲,也奔向了自己曾經朝思暮想的神奇世界,倒是團聚了。
荒冢便又擴大了,增添了些許胡亂的墳,坐在樹下傾聽嘩啦啦的葉子,倒像是這些混人的笑,他們的笑聲此起彼伏,一波接著一波。
張爺背著刀站在遠處,倒是扔過一塊磨刀石“磨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