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栓子之時,張爺的車輕輕放下,手向刀抓過去,眼神如同餓狼一般兇狠,只要一覺得不對,揮刀便得砍的。
“倒是真的出息!”遠處老警察背著手溜溜達達而過,忽的一笑揮手扔出兩個大洋“拿去喝茶,別難為這些百姓,他們能有多少錢?”
“孫爺大氣!”這些警察也是吃飯,哪兒真的敢抓革命黨,當官的不再便得過且過罷了,便閃開身子去樹下喝茶。
栓子帶著草帽默默低頭,張爺面色古怪推著車便進了城門,老警察回頭看了一眼忽的笑了“喝喝茶便對付過去,咱那么微薄收入,難不成便真舍了命?”
“咱的命賤,要殺,殺了那些金貴的。”另一警察忽的笑了,端起茶轉頭看了一眼尸體嘆了口氣“命賤了便不值錢的。”
邱明甲的府邸栓子是來過幾次的,深宅大院上了鎖,里面便是另外一個世界。
入夜,府內掛了紅燈籠,看上去倒是一片喜氣,道賀的人都離去之后,內院寂靜了。
邱明甲最近有些得意,縱然那江湖先生算的苛刻,竟然還是找到了兩個相合八字的黃花姑娘,這其中一個姑娘竟然是漂亮白凈的洋學生,雖然家住的遠,還是讓他用手段得了,今夜便是良宵。
醉醺醺之間,這世界便是自己的世界,偌大的北京城早就亂了,上層老爺自顧不暇,被各種流言搞得焦頭爛額,哪有閑心管自己的半分閑事兒?
沾了**的六姨太捂著被子哭泣,哭的他心花怒放,披上上衣笑“若是給我留下一兒半女,你便是我邱家的恩人,屆時你就且享福吧。”
只是那女人大顆的眼淚吧嗒吧嗒掉落,也不敢說上一句,邱明甲心中舒坦,慢悠悠開門“我且去看看七姨太!”
門開,一雙冷厲的眼睛帶著十八分的狠辣與野蠻,一把抓住他的衣領拖出,邱明甲還沒說上一句話一柄刀便從后心穿入,刀刃從胸口刺出。
栓子的眼神平靜,手很穩持刀一點點刺入,邱明甲看著眼前的張復漢,慢慢伸出手想要抓撓“叛黨。”
張復漢輕輕松開衣領,厭惡的擦擦袖子,轉身提著刀進了屋中,只聽得一聲雞斷脖子一般的叫,他的刀已然沾滿了鮮血,在衣角慢悠悠蹭著刀“這便斷子絕孫了。”
“不亂殺人。”栓子抽出刀也衣角蹭著,那張復漢畢竟匪氣重,笑了一聲“糟蹋了也活不了。”
“便宜了這個東西。”栓子有些恍惚,好像想起當日的情景,自己站在那里,巧兒婀娜走過,明明是認出了自己,但是什么都沒說。
兩人離去,濺了血的院子再次冷清下來,外院中,兩個警察依舊醉醺醺的喝著酒,聊著一些葷素不忌的話題,不遠處兩個姨太太竊竊私語,這該死的冤家,翻著花樣的滿足自己的歡愉,卻絲毫不顧及這些女人,便說尋死覓活的嫁給了他,沒想到竟然到了這種境地,日日便是錦衣玉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該死的冤家!
邱明甲死了,竟然沒有掀起軒然大波,如同死了一個賤民一樣的,只是換了一個姓趙的當局長罷了,這宅子也被收了,各處應該歌舞升平的地方依舊的,煙館照樣開著,百姓照樣活著……
下半夜的城門口一片寂寥蕭瑟,幾個警察抱著槍睡得正酣實,嘩啦啦,一塊石頭從黑夜中扔出,咕嚕嚕滾落到架子上,那尸體被砸的一動,倒是驚醒了一個警察,看著微微搖擺的手臂,登時唬的魂飛魄散,扔槍就跑“鬼,鬧鬼。”
“不好啦,不好啦!”
“鬧鬼,有鬼,鬼的!”老警察吆喝的更是兇厲,恍若看到巧兒已經疼起黑煙尋仇一般,連滾帶爬“快跑,慢了怕是命都得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