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不為及時接話,“怎么最為簡單的核對竟成了不容易之事”
趙克滿意地點點頭,坦然續道“既然謝主簿為太子殿下所重,那我便與謝主簿直說了吧,這每年賦稅核對需經度支尚書首肯才算過了明賬,但如今的度支尚書乃出自潁川庾氏,而這庾尚書與太子殿下多有不合,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庾尚書竟令其下度支郎拖磨著我們丹陽郡的賦稅核對,從去歲年尾一直拖到了今年春末,眼看著離夏收不過兩月了,但前些日子度止郎還是推脫。若是去歲的稅賬不結,今年的夏稅便不能征收,不能征收的話便無錢糧上呈國帑,到時就算其中庾尚書作梗的事被揭露,但耽誤的夏稅卻再難補齊,罪責還是會歸到殿下和我們頭上,殿下的名聲也會被連累。”
他一口氣將事情原委講了個清楚,又作愁苦狀,“都拖到去歲黃籍稅賬遭潮發霉了,我才教人拿出去趁著這難得的晴天曬曬,總不能讓這些冊本爛在庫里吧。”
謝不為默然許久,他好似察覺到了,這丹陽郡府主簿的任命以及赴任當天讓他瞧著的黃籍不會都在蕭照臨的安排中吧。
蕭照臨本人不便與潁川庾氏正面起沖突,而丹陽郡府中的寒門官吏不能亦不敢與潁川庾氏起沖突,但若是有個出自與潁川庾氏相當門戶的人,又恰巧負責其中被拖磨之事,那么,于情于理也合情合理,能找亦敢找潁川庾氏要個說法。
而這個人,好像此刻就是他。
且具體到他謝不為的身份,他的叔父便是鳳池臺中權柄最重的謝太傅,那讓他去找庾尚書核對賬本,不看僧面看佛面,事情或許便能有轉圜余地。
謝不為想通此處關竅,唇角勾起了個笑,怕是在他于棲芳園說出“愿為殿下分憂”的那一刻,蕭照臨便算計好了這后面的安排。
而今日曬在府門外的黃籍,是無餌之鉤,亦是入門之匙。
蕭照臨這是在借趙克之口告訴他,這核對賦稅一事便是他的投名狀,過了,這郡府閣間便會為他打掃干凈,若是不過,他也沒什么必要留在這里。
好啊好啊,真是有趣。
謝不為站在檐下光亮之處,眼眸發亮,清晰地映出了閣間內簡陋又陳舊的環境,半身影子投入其間又不見。
他收回了目光,轉而看向一直耐心等待著的趙克,“趙郡丞,我們明人不說暗話了,既是殿下的意思,那我自當從命。”
趙克捋須的手徹底放了下來,面上的愁苦之色瞬間消解,剛想開口,卻被謝不為又打斷。
“只是,我還有一個請求。”
趙克立即道“請講。”
謝不為玩笑似的,“別再這么像貍奴盯著魚兒這般看我了,我雖算得上無餌自上鉤的魚,卻也受不了趙郡丞這般看呀。”
趙克一愣,須臾,仰首大笑起來,話語之中多了幾分爽朗與親近,“謝主簿,實為妙人也。”
笑止再對著謝不為微微躬身,恭敬且誠懇,“那我便親自掃閣以待謝主簿了。”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