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不為咽下了一箸被孟聿秋挑去刺的魚肉,有些不解,“怎么你弟妹府中竟無人擅照料嬰孩,還得你親自撫育”
世家大族中奴仆成群,細到日常衣食住行每一樣都有專人負責伺候,這般哪里會沒有奴仆照料小主子,即使謝不為自己在謝府中不太受待見,屋內只有阿北一人,但該有的東西也不曾少過。
孟聿秋并不奇怪謝不為會有此問,一壁繼續用銀箸為謝不為挑去魚刺,一壁細細解釋道“弟妹并非出身高門,娘家也只有母親與三兩老仆,勉強能照顧弟妹一人而已,齊兒生病之后,他們便手足無措了,加之我幼弟亦是如此這般由我撫育長大,弟妹才放心將齊兒交給了我。”
他雖不曾特意了解過孟氏姻親關系,但魏朝世家大族向來只會彼此之間相互通婚,高門與寒門,及高門與庶人之間猶如天塹之別,平日都鮮少接觸,更別說能締結姻親。
而河東孟氏在孟聿秋出仕幾年后便恢復了門庭,孟聿秋的長姐又是嫁給了謝不為的堂叔,是故,謝不為才會下意識認為孟聿秋二弟的夫人也同樣會出自高門。
“那你弟妹出身是”謝不為干脆直接問了出來。
“瑯琊顏氏。”孟聿秋有問必答。
瑯琊顏氏謝不為略擰眉思忖,終是記起來,瑯琊顏氏雖不至是庶人一族,但確實只是一小小寒門。
但河東孟氏怎會與瑯琊顏氏結親
還不等謝不為問出口,孟聿秋便續道“我本就并不欲二弟娶高門女,而二弟又偶然結識了弟妹,兩人彼此有意,我便讓他們成了親。”
謝不為下意識道“為何不欲與高門結親”要知道,士族通婚向來不是簡單的姻親關系,后頭都是牽扯著千絲萬縷的利益,河東孟氏雖在孟聿秋之下恢復門庭,但若是不與高門多多聯姻,便是比其他士族少了許多可通的門路。
孟聿秋又為謝不為盛了一碗清湯,語出淡淡,“因為孟氏一族,有我便足矣。”
此話語調與平常無聲不同,但其意卻難掩一股傲氣,是在說,他孟聿秋不屑以姻親聚權勢,只要有他孟聿秋在,河東孟氏便不會再次衰敗。
而這股傲氣,是與謝不為或是說世人印象里的孟聿秋完全不一樣的。
孟
聿秋之君子,是謙和有禮,是溫遜有善,是不吝廣助他人,是高居廟堂手握重權卻不濫用徇私。
也正是因此,眾世家無一不傾服,并甘愿屈居其下任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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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般顯露傲氣的孟聿秋,卻比那個君子孟聿秋,更讓謝不為為之心顫。
謝不為沒有接過孟聿秋手中的清湯,而是挪了挪位置,甚至坐出了席墊之外,直接坐在了微涼地板上,他伸出手扯住了孟聿秋的衣角,仰頭望著孟聿秋,低聲喊道“懷君舅舅”
孟聿秋只好放下瓷碗,將席墊拉了過來,讓謝不為重新坐好,輕輕應聲“怎么了”
謝不為卻擺首一言不發,孟聿秋也沒追問,兩人安靜地用完膳后,孟聿秋狀似無意道“府醫說你還得再歇上幾天,你是準備回謝府,還是留在這里”
謝不為本下意識想說自然是留下來,但轉又念及以他如今的名聲與孟聿秋多有接觸的話,對于旁人來說定只有各種不堪揣測,他可以不在意旁人的鄙嗤,但不想孟聿秋為他連累,便道“還是回謝府吧。”
孟聿秋只頷首,并稍斂眼眸,未曾表露半分情緒,便著人準備送他回去。
但在親送其出孟府大門時,讓竹修放了一件由錦綢裹著的東西到犢車上,并面露猶疑,“這是太子的外袍,臣下并不得私藏,昨夜仆從漿洗干凈之后,我便遣人送還東宮了,并為你告假五日,太子允了你的假,但卻并未讓人接下外袍,只著人傳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