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照臨顯然是一夜未睡,眼下有著淡淡的青黑,在見到他時,冷沉的面上才勉強扯出個笑,“隨我去一個地方吧。”
謝不為雖有猶疑,但還是跟隨而去。
蕭照臨領著他直往崇平陵而去,謝不為本以為蕭照臨是要去祭拜孝穆袁皇后,可蕭照臨卻只在孝穆祠廟前遙遙一拜,便繼續往更深處走去。
更深處兩面皆是荒山,樹木蓊郁,小徑也被草沒,一看便鮮有人至。
但蕭照臨卻沒有停下腳步,而是回身牽住了謝不為的手,再一路為謝不為撥開了擋在身前的草木。
今日雖是晴天,但因著昨天的那場大雨,草木之上多少都蓄著未干的雨水,如此一路穿林而行,衣裳不免會被沾濕。
謝不為幾乎是被蕭照臨護在了懷里前行,除了衣角有濕外,便十分整潔。
但蕭照臨不僅全身衣袍半濕沾葉掛枝,就連原本梳得一絲不茍的長發也有些凌亂。
如此,倒顯得狼狽,而蕭照臨身上的寂寥、落寞之意,也濃得幾乎快要凝成陰云化出,再籠罩其身。
不知行了多久,終于,眼前略微有些開闊,一片殘垣斷墻映入了眼簾。
蕭照臨在此斷墻前停下了腳步,默然佇立許久。
而謝不為不免好奇地朝四周看去,發現此地正在群山包圍之中,兩旁遍有他叫不出名字的參天高樹,枝干直入云霄,綠葉掛在樹梢上,風過便嘩嘩”作響,看起來也有些搖搖欲墜。
再看腳下,倒也不是方才小徑上的泥土,而是專門修葺過的白玉磚石。
但卻有許多都已殘碎,并被茸茸淺草覆蓋了大半,更是透露著荒涼,讓人難以想到此處之前究竟是何模樣。
蕭照臨突然走近了那斷墻,又是凝望,似是想越過這道墻看見里頭的光景,也似在默然懷念著什么。
又是良久,蕭照臨才記起撣去身上的細小枝葉,又仔細正了正衣袍發帶,對著墻內正身跪拜了下來,再伏身叩首,額頭抵在了殘碎的白玉磚石上,須臾,才繼續行了三跪九叩之禮。
禮畢,他仍是沒有站起,而是仰首眺望著斷墻之上的青空,突然開口輕聲喃喃“阿娘,我來看你了。”
靜立一旁的謝不為本有猜測,但隨著蕭照臨這句話,才徹底明白過來,墻內應當是蕭照臨的生母死后被追封為貴妃的“袁”氏。
可此地此景,卻并不能讓人聯想到半分國朝貴妃死后的尊榮。
蕭照臨在語后,又跪了半晌,終是站起了身,走到了謝不為身邊,目光雖落在了謝不為的眉眼處,卻是空洞、飄散的。
“今日,是我母親的忌日。”蕭照臨像是在嘆息,“可我卻鮮少能來祭拜她。”
謝不為輕輕“嗯”了一聲,他知道,此時,蕭照臨并不需要他的應答,只需要他的傾聽
。
蕭照臨眼尾突然泛紅,聲音也有些哽咽,但眸中卻無水光,像是早就習慣了如此忍住淚,才可做到讓旁人很難看出他的心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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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死在了端午的第二日,被追封為貴妃,理應風光大葬,卻因庾氏說五月是惡月,不可大行忌諱之事,便草草埋在了此處,就連祭奠之儀都不曾有。”
蕭照臨語調是平靜的,冷淡的,像是在敘說他道聽而來的有關旁人的傳言。
謝不為知道,不會有人天生就能如此淡然地敘說出最心傷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