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太子雖將皇帝暈厥的事攬罪到自己身上,可卻是在說,他在宮中的時候皇帝便好好的,不在的時候皇帝便出了事,將其中之罪便又是推到了當初請皇帝讓太子去往皇陵自省的潁川庾氏身上。
這一通下來,庾妃怎能不明白太子和袁大家聯手暗中加罪之意,趕忙搶過了話,先將皇帝之病也攬了過來,是在說,皇帝是由她日日服侍照料的,有事沒事與你太子一點干系都沒有。
再道出自己前幾日護駕之功,讓太子和袁大家多少有些顧忌,她庾氏可不是能任由他們拿捏的。
殿內都是明白人,袁大家睇了蕭照臨一眼,蕭照臨便沒再跪下,而是走到了袁大家身邊,先也是附和著二王勸了庾妃兩句,再與袁大家談論了皇帝的身體狀況。
這樣子做足了,戲臺也該撤了,袁大家便教眾人皆回,不得再打擾皇帝歇息,但庾妃不從,說是要時刻侍奉在皇帝身側,連帶著二王也要留宿宮中。
袁大家知道庾妃這是怕太子回來后,會連同她有何異舉,便要自己牢牢將皇帝看住。
她笑中隱有不屑,便也沒再強求庾妃及二王離開,只帶著蕭照臨往含章殿去。
等馮介領著殿內侍人皆退,并親自守在殿外后,袁大家才落坐于正案后,再仰首看著蕭照臨,神色有疲,揉了揉自己的額角,冷冰冰地問道“現在呢,皇帝病倒了,你也回來了,有何用處”
語頓,意味深長,“皇帝必須有醒來的那天,左不過這幾日的事,等他醒來之后,尊異庾氏之事還是會重議。”
她一輕嗤,“拖著是沒用的,反倒會教庾氏更覺是將我們拿捏住了,況且,時日久了,難保那太醫令覺不出什么異常。”
蕭照臨跪坐在袁大家案前,先是一拜以全禮數,再抬頭,神色也是淡漠,他只看著袁大家身后燈架上幢幢跳動的燭火,火光于他深黑色的眸中輕曳,卻為其深邃淹沒,顯不出半分光彩。
“我自然不是只想拖著。”
蕭照臨應了袁大家最后一嗤,再道,“還需勞煩袁大家安排,三日后那一劑藥,定然讓陛下蘇醒便是。”
袁大家稍有一怔,瞇著眼打量了蕭照臨半晌,才略微頷首,也未曾多問,轉又提及謝不為,有些似笑非笑。
“我也不是想干涉你與那謝家子相好,只是想告訴你,東宮遲早會有女主,也必須是袁氏女,不在今日今歲,便會在明日明歲,你又是何苦白費這么多力氣”
再屈指輕叩木案,“咔嗒”一聲在此靜謐環境下格外明顯,“況且,你這樣對他,對他來說是福是禍你自己也清楚。”
她輕笑,“這潁川庾氏可不會顧忌陳郡謝氏,更不會顧忌,你。”
蕭照臨神色一凜,但很快又如常,只道“我與他,不過君臣而已,勞不動庾氏費心。”
說罷,便再一拜請辭。
袁大家瞧著蕭照臨出了殿門,莫名覺得蕭照臨那玄金色的背影既孤傲,又決絕。
再有燈影晃眼,竟恍覺時空錯亂,她好像看到了那日,她站在含章殿外,看著阿姊不顧所有人反對,緊緊懷抱襁褓,一步步地,決絕地走入了含章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