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凝望著謝不為,“我只問你一句,你現在喜歡的是太子嗎”
謝不為本就與諸葛珊相處不多,更是甚少直視諸葛珊的眼睛,也就從未發現,原來諸葛珊卸下身為世家主母的莊重之后,那一雙眼中,竟也會有淡淡的愁緒。
他似是為那愁緒所染,竟不能像反駁謝楷一般反駁諸葛珊,一時只能怔怔地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晌過后,他才聽見了自己莫名有些低啞的聲音,“如果我說是,你們就能尊重我的意愿嗎”
謝楷本欲接言,卻被諸葛珊及時按住。
她仍是凝著謝不為,“如果你想要的是我們尊重你的意愿,那我和你父親就不會再為你安排,也不會干涉你與太子如何。”
“是,我是喜歡太子殿下。”他回答得爽快,像是被諸葛珊話中的承諾所引誘,便未有半分猶豫,但藏在寬袖中的掌心卻無端微微發了汗。
諸葛珊當真微微一笑,鬢邊的簪釵流蘇就此略略搖曳,卻遮不住她眼角生出的皺紋。
她再開口,語調已是極輕,甚至帶有幾分小心翼翼的意味,“六郎,回來住吧,我與你父親,也想多看看你。”
謝不為眉頭一蹙,不自覺后退了半步,便踩在了毛氈之上。
腳下的柔軟提醒他,他如今已是回到了謝府。
從北郊回來后,他既沒有回蕭照臨所贈的宅院,也沒有回謝府,而是學著謝翊,常住鳳池臺。
究其原因,不過是他既不想面對蕭照臨的感情,也不想與謝楷和諸葛珊有什么接觸。
但這兩者卻有大大的不同。
前者是他還不知道要如何處理和蕭照臨之間的關系,而后者則是他早已想清楚,即使他認同自己身為陳郡謝氏的身份與責任,也不想原諒謝楷與諸葛珊。
因為但凡他們對原主有多半分的關心,也不會讓謝席玉的惡意如此輕易地得逞。
甚至,有時他還會想,如果原主不出事,那他是不是也不會來到這個世界。
更何況,他也不認為謝楷與諸葛珊讓他回來,是完完全全只出于對他后知后覺的感情。
畢竟,如果換作原主在此,即使原主沒有死在會稽,謝楷與諸葛珊應當也不會想讓原主留在他們身邊。
想到此,謝不為便再沒有任何遲疑,也只淡淡一笑,“有謝席玉陪你們就夠了。”
說罷,再不顧什么,旋即轉身離開了正堂。
只是他走得匆忙,未曾留意謝席玉的反應。
不然,他一眼便能看到,謝席玉案上的玉盞,不知何時竟碎成了兩半,盞中清酒由此流滿了整個案面,也沾濕了謝席玉從來不染一絲塵埃的衣袖。
而謝席玉微蜷的掌心之中,竟隱隱有血痕閃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