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都難受的阿舍爾又躺回到被子里,硬熬著腿上的疼痛,他想到了夢里怪物們的呢喃,忍不住伸手輕輕落在了自己的腹部,只是才碰到微涼的皮肉,阿舍爾就忍不住輕嘖一聲。
是他被這夢魘弄得魔怔了。
收了手掌,側身輕攏在耳側,也不知道時針又劃過了幾十度,中途驚醒的青年這才在陣陣的雨聲里艱難入睡。
后半場睡眠里,阿舍爾不僅沒有擺脫疼痛的侵襲,甚至還被拉扯到了另一段他最不愿回想的記憶里
晴朗的午后,做夢都想帶著母親脫離貝利斯家族的阿舍爾以為自己終于等來的機會,但他沒料到,那不是新生活的開始,而是另一場悲劇的降臨。
在阿舍爾和母親坐在懸浮車里,暢想著離開中央星后的自由生活時,失靈的懸浮車不受控制,狠狠從懸浮車道撞了出去,被人蓄意破壞的警報系統寂然無聲,狹小的車廂內,只有被撞到頭破血流的阿舍爾和母親。
猛烈的撞擊,斷續的電流,意識消失前一秒他看到的母親溫柔的面孔,聽到了一聲近乎驚恐破碎的嘶吼。
明明是一個該慶祝的日子,可阿舍爾卻在那一天失去了自己最親的人,也失去健全的肢體。
那是阿舍爾難以忘卻的陰影。
夢中的一切還原了他不愿面對的過往,所有的畫面在逐漸褪色,等新一天的陽光散落在阿舍爾的眼皮上時,他睜開干澀的雙眸,通紅的眼尾還氤氳著一截濕漉漉的水光。
從床上坐起來的阿舍爾神色不明地盯著被子下的左腿,那雙鉛灰色眼瞳中的陰翳幾乎凝結成實質。
蟲島上特殊的生命體是一種可以被期待的希望,只是阿舍爾并不能確定,在重重噩夢和高敏感度的狀態下,他做出留島研究的這個決定是否正確。
這里奇怪得厲害
在來蟲島之前,阿舍爾做過了解。
五年前v330徹底屬于貝利斯家族后,老爺子迫不及待地派人來島上開荒,度過最艱難的前期工作后,蟲島上被發掘出可能屬于原始住民的痕跡,古樸又詭異,一座座遺跡陳列在島嶼的深處,幾乎與阿舍爾腳下的土地融為一體。
在那些遺跡里,無不贊頌著原住民們信仰的神,據說神明可以實現信徒的愿望只要你能付得起代價。
此前阿舍爾嗤之以鼻,比起信仰神,他寧愿信仰自己。
但因為最近一段時間的經歷,一向看重事實的阿舍爾忍不住輕微動搖
那些夢,真的只是夢嗎
無處不在的窺視感,僅是他一個人的錯覺嗎
從不懷疑自己的他在這一刻有了遲疑到底會是他找到拯救自己的辦法還是先被怪異的島嶼折磨到神經失常。
只是還不等這點遲疑發酵,起床后的新發現徹底打消了阿舍爾的不確定。
他見證了一場奇跡
前一晚還是斷腿殘翅的蟲,此刻正舒展著嶄新的長翅,半攏起軀干;而那被同類撕咬截斷的蟲肢,也經過夜間幾個小時的修復,長出了三分之二的新芽。
阿舍爾盯著玻璃器皿內似乎還毫無所覺的蟲子,眼底緩緩綻出狂熱的微芒。
蟲子身上超強的恢復能力掀翻了阿舍爾的遲疑,同時也重新點燃了他的野心。
被風險包裹的巨大利益,似乎變得更加誘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