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謀算云昭,你覺得足夠么?”
“啟稟王爺,遠遠不夠!”
“為何?”
“云昭是我們從未遇到過的敵人種類,他沒有士大夫的節操,也沒有小人物的自忖,更沒有一般意義上的豪雄,他是官員,也是盜匪,更是野心家,他就像是用一頭猛虎,一條毒蛇,一只狐貍,一匹野狼揉捏成的一頭野豬!
王爺在算計他,他一定也會算計王爺,他明明知道王爺用如此高的禮遇接待他,當然會引起皇帝的誤會,可是他連考慮一下的事情都沒有做,直接答應了。
奴才以為他定然已經有了萬全之策!”
多爾袞哈哈大笑道:“多年沒有遇見這么有意思的人了,范文程,本王給你全權,搜集云昭更多的把柄,畢其功于一役!”
范文程單膝跪地回稟道:“嗻!”
六月十五的草原碧空如洗。
這是一年中草原上景致最好的時候,雖然桑干河沿岸依舊硝煙裊裊,戰事不絕。
殘存的蒙古人依舊在建州人的逼迫下絕望的走向刺猬一般的堡壘,他們舉著簡陋的木盾,拿著最簡單的武器吶喊著,哭喊著一次又一次的向堡壘發動進攻。
于是,預料之中的炮火在人群中炸響,騰起股股黑煙,悲愴的蒙古人艱難的在黑煙與烈火中向堡壘前進。
堡壘中伸出無數枝黑洞洞的槍口,每噴射一次黑煙跟火焰,蒙古人群中就有人跌倒再也爬不起來。
有一些突然崩潰的蒙古人丟下手中的木盾跟刀子,大喊大叫著轉身向后跑,那些躲在火銃射程之外的建州人則會用冷冰冰的羽箭將他們一一射倒。
清澈的桑干河水上漂浮著鼓脹的尸體,男女老幼都有,緩緩地隨波逐流。
尸體在河道中緩緩漂流,最終匯集到一處回水灣處,尸體越積越多,在水流的作用下,就層層疊疊的堆積起來,最后成了一座阻塞河流奔流的大壩……
一些僥幸沒有被建州人捉到的桑干河下游的牧人見到這樣的場景,無不悲愴的舉起雙手,向長生天祈求。
這里是蒙古人的土地,卻有兩支不是蒙古人的軍隊在蒙古人的土地上作戰。
他們廝殺的難解難分,流血的卻是蒙古人。
沿著桑干河溯流而上,河水逐漸變得清澈香甜,青草將硝煙與血腥隔絕在視線之外。
在一座高臺上,美麗的能歌善舞的蒙古少女將剛剛煮熟的手把肉,羔羊尾,馬奶酒以最美的模樣裝在金子制作的盤子里,期待尊貴的客人品嘗。
在另一座近在咫尺的高臺上,同樣有美麗的漢家姑娘,將漢家特有的各色美食裝在精美的瓷器里,等待自家縣尊向建州人炫耀。
當然,重中之重是一口巨大的黑鐵鍋,鍋里水汽蒸騰,一個**著上身的壯漢正在旁邊的案板上用力的揉面。
油潑面只有這種壯漢鞣制出來的面團做出來的才足夠筋道,小女子制作出來的面,軟綿綿的毫無力量感。
云昭穿了一身的鐵甲,鐵甲下邊還有一層鎖子甲,鎖子甲下邊還有一層軟甲!
這讓他走起路來嘩嘩作響如同一個莽夫,毫無中原人物華天寶的氣質。
多爾袞相反,他僅僅穿了一身寶藍色的無領長衫,長衫下擺處繡了漂亮的山海紋路。
手里搖著一柄折扇,一只烏黑發亮的粗辮子垂在腦后,偶爾會搖搖頭,辮子也會如同蛇一般扭動,說不出的標致風流。
云昭的臺子下邊站立了兩百個身材高大且彪悍的黑衣人,一個個昂首挺胸怒視對面臺子下邊的兩百建州人。
一個雄壯的戈什哈來到云昭身邊,親自搜索了云昭全身,確定他身上除過甲胄多了一點之外,并沒有攜帶火器。
云昭就笑著緩步上了高臺。
云楊沖著云昭怪笑一聲,就張開雙臂示意自己并無攜帶武器,然后就一步步的走向多爾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