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象升點點頭,從盤子里取了一塊條子肉夾在一個白面饅頭里遞給隔壁的罪囚道:“安道兄,吃一點東西吧。”
隔壁的罪囚悉悉索索的從稻草上爬過來,取走了白面饅頭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
“您的兩位兄弟因為在玉山書院供職,自然獲得了藍田縣籍貫,在鳳凰山下分到了兩百畝的土地,在盧氏安人抵達之前,他們出錢在那里修建了一座院落,整理好了田地,聽說種上了秋糧,還圈養了幾頭豬,一群羊,雞鴨鵝什么的也都制備了一些。
只要安人帶著家眷抵達,就能安家過日子了。”
盧象升低下頭沉思片刻道:“很好,那里安靜,母親可以養豬放羊喂雞,小兒輩可以耕作田土,自食其力還是很好地。
請轉告八弟,九弟莫要忘記我盧氏耕讀傳家,忠孝仁義的家風,我在九泉之下也就瞑目了。”
周國萍又道:“天雄軍將士們也從固原鎮抵達了塞上藍田城,高杰將軍給他們補償了一年的軍餉,已經按照將士們的意愿,命云氏商隊把軍餉帶回了宜興交給將士們的家眷。
只是陣亡將士的姓名實在是難以搜集整齊,無法安置,這一點還需要盧先生大力協助。
免得那些陣亡將士的家眷無法獲得應有的補償。”
盧象升茫然的放下手中的筷子,哽咽著道:“我記不得那么多的名字……”
韓陵山瞅了盧象升一眼,嘿嘿一笑,繼續低著頭猛吃猛喝。
盧象升看了韓陵山一眼道:“冊簿被接受天雄軍的混賬給毀掉了,難道說你有法子?”
韓陵山笑道:“自然有法子,你要不要聽?”
盧象升嘆口氣道:“請你當我的大狀師,你就害得我滿門被抄斬,在聽你一次,豈不是要害得我死無葬身之地?”
韓陵山笑道:“你的刑罰是腰斬!落個全尸都不可能,還說什么死無葬身之地。”
盧象升反唇相譏道:“你是寸磔,比我還要凄慘。”
韓陵山笑道:“要是我家縣尊給我定下這樣的刑罰,我一定會被嚇得魂飛天外,大明三司給我下的這種刑罰,當不得真。”
“你們已經無法無天到了這種地步?”
盧象升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皇帝的旨意如今很難出紫禁城,大明內閣的命令很難出京師,也就是說,只要出了京師,我韓陵山哪里去不得?
李洪基脫出大明布下的天羅地網,聲勢比以往更大,現如今正在厲兵秣馬,下一個劫掠的目標便是洛陽城。”
盧象升道:“不可能,孫傳庭,跟洪承疇在,不可能出現這樣的局面。”
韓陵山從袖子里掏出一個風干的足足有寸半長的蝗蟲遞給了盧象升道:“山西,河南,河北蝗災!”
盧象升僅僅看了一眼那只黃褐色的大蝗蟲,眼中就有淚水緩緩落下,難過的轉過頭去,輕輕地拍著欄桿道:“這老天連喘口氣的功夫都不肯留給大明。”
韓陵山繼續道:“原本十路大軍圍剿李洪基,濮陽大戰,洪承疇擊敗了李洪基麾下大將劉宗敏,孫傳庭在當陽山擊敗了李洪基麾下大將李錦,加上熊文燦,王家幀的江南兵馬襄助,此時的李洪基已經插翅難逃。
可惜,就在此時,起了蝗災,阻擋李洪基退往山西,河南北部的左良玉,劉良佐兩人跑了……嘿嘿嘿……”
“跑了?”
盧象升怪叫一聲猛地站起來,難以置信的瞅著周國萍,想從這個女人身上得到更加準確的消息。
周國萍給盧象升倒了一杯酒肯定的點頭道:“跑了!不管他們兩個跑了,猛如虎也跑了。
后來的事情就很奇怪了,跑路的人朝廷在溫言勸慰,沒跑的人比如熊文燦,王家幀人家什么事情都沒有,倒是作戰最得力的洪承疇,孫傳庭兩個人倒霉了,聽說朝廷準備要數罪并罰。
盧公安心等著,過不了多長時間,這兩位可能要進來陪你坐牢,如果他們跟擁兵百萬的李洪基作戰失敗,估計今年秋后問斬的時候,你們三個可以結伴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