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城的路燈向來明亮,不然也不會有光城這個別稱。
他們順著曲折蜿蜒的道路向前行駛,颯爽的秋風從他們的耳邊滑過,吹走了剛剛喝酒的面紅耳熱。
白發青年坐在他那輛銀灰色法拉利的副座上面,身子往后靠著,用手擋住了臉上的光。
他喉嚨里面輕輕咕噥了一聲,閉著眼睛。
斑駁的光影從樓諫的視網膜上面掠過,紅的綠的黃的,在他的眼前不斷變換著跳著舞。
就像是一場怪異扭曲的奇特夢境。
車子輕輕地搖晃著,發動機的聲音嗡嗡響,他再次陷
入到了之前的那些,已經被他埋葬進入到墳墓里面的混亂夢境之中。
在上一輩子,其實白盛忻最初并不想要殺了他。
因為他實在是很好用。
很難再去找一條像是曾經的他那樣的,被從小養大的,對著白盛忻唯命是從的,一心一意的狗。
并且還能夠幫助他畫畫,畫很多讓他出名的,讓他得到業內外認可的畫作。
因為有著殷刃的存在,所以白盛忻不用整天都呆在畫室里面磨苦工。
能夠像是一朵交際花一樣始終游走在各種交際場合之中,為自己打響名聲。
但是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
白盛忻疑似有槍手的事情還是敗露了。
有小報的記者找到了殷刃的小別墅里面來,透過鐵柵欄的縫隙向著里面好奇地張望。
荒草已經長滿了整個院子,太陽照在冷冰冰的老舊的別墅上,卻帶不來一點溫度。
很難想象會真的有人住在這種地方,他后來在那篇報道中寫道這里像是一個幽靈居住的場所。
那個時候的白盛忻已經足夠出名了,并且也利用之前殷刃給他畫的畫像賺得盆滿缽滿。
但是如果真的被人發現了殷刃的存在,那么他現在所有的榮光和財富,就會像被戳破的泡沫一樣,毀于一旦。
所以遇見這種事情的他,第一反應就是將殷刃舍棄掉。
當他終于走上正途,站到了光里。
那殷刃的存在,就成為了他職業生涯里面最大的,也不能被知曉的黑點。
隨后就是那場被蓄謀的車禍。
散開的火光,劇烈的碰撞,刺耳的尖叫。
膨脹開的氣囊將他壓到了座椅上,殷刃完全已經不能動彈,只能僵硬著身子,陷入到了近乎昏迷的狀態中。
救護車姍姍來遲,但是他的手被壓在了下面。
“沒辦法了,看來,只能把他的手弄斷了。”
夢中的白盛忻臉上帶著平淡的笑容說道。
在他的無數次夢境里面,他這句話一次又一次地,一遍又一遍地重復著。
不要,不要
求你了
他在心里面喊著,但是卻沒有用。
他的手指被一根根地細細碎碎地掰斷,從指根到指尖的每一個指節,十指連心的劇痛直接沖到了他的大腦里。
好疼啊,疼得感覺要快死掉了。
明明是他弄斷了他的手。
然后那些滿手血腥的兇手,笑著對他說
看吧,看吧
“那些畫根本就不是你畫的啊。”
“像是你這樣的廢物,又怎么能畫出那么美的畫”
“你這樣臭水溝里面的老鼠,就應該死在沒人能看見的角落里才好,不要占用哪怕一點社會資源。”
“別來碰瓷,就算是再給你十輩子,你也比不上白盛忻白老師”
他的辯解在這些
話里面無聲地沉了下去,像是死去的鯨沉到了海里。
再也沒有重見天日的那一天。
“哥”
似乎有人在他的身邊大喊,不斷搖晃著他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