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時。
蘇婉寧便在蘇母宗氏的陪同下起了身,妝娘們福了福身,便開始細致地為蘇婉寧上妝。
宗氏淚意漣漣,眼淚凝在明眸之中,一副愛憐不舍的模樣。
安平王蘇其正性子內斂,不好像女人家一般哭哭啼啼地迎送女兒,便只得將嫁妝往上添了一成又一成。
臨到蘇婉寧出門的前一刻。
身穿織金暗紅紋喜袍的許湛騎著棗紅色駿馬,意氣風發地領著鎮國公府一脈的族中子弟,應對著蘇禮這個小舅子的“刁難”。
許湛雖不如徐懷安博聞強識、才華橫溢,好歹也是靜安二年的新科進士,不擅文理的蘇禮出的題于他而言并不算繁難。
為首的喜婆們手里拎著象征多子多福的百囄紅綢彩帶,一頭牽著新娘蘇婉寧,另一頭則鄭重地交予了新郎官許湛。
許湛生得面如冠玉、氣宇軒昂,即便是昨夜里睡得遲了些,也因身逢喜事而露出幾分神采奕奕的欣喜來。
辭別蘇父蘇母后,手持著團扇的蘇婉寧便在喜婆們的引領下走上了花轎。
隨著喜婆高揚的一聲“起”,許湛朝親眷們放浪一笑,鑼鼓吹胡應聲而起,一百二十抬的嫁妝如流水般被抬出了安平王府。
正街左右的百姓們都訝異于這一隊怎么數也數不盡的嫁妝隊伍,心里嗟嘆道“安平王嫁女嫁得好生氣派,竟湊出了一百二十八抬的嫁妝。”
花轎里的蘇婉寧悄悄拿出帕子抹了淚,霧蒙蒙的眸光凝在車簾掀起的一角上,斜角外是她生活了十六年的安平王府,便隨著光景的迭換,漸漸地消失在她眼底。
她既傷心又忐忑,還有一抹藏在心底的喜悅。
方才接過喜婆彩帶時,她曾偷偷打量過一眼許湛。
那是個清俊朗闊的男子,笑聲爽朗又率直,瞧著不是個難相與的人。更何況昨夜里他還為了今日大婚親自去京郊外的獵場里獵雁,可見也是個可靠有擔當的男子。
娘親說過,若想與夫婿和和美美地過上一輩子,除了她自己要賢淑溫德以外,夫婿是否可靠也至關重要。
如此想著,蘇婉寧的心里頓時洇出一陣惘然般的甜蜜。
興許,許湛就是極好的一位夫婿。
徐懷安甚少有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的時候,昨夜里卻破天荒地睡不安穩,腦海里總是回蕩著秦氏那番嗟嘆的慨語。
晨起后,他備了賀禮去鎮國公府赴宴。彼時還未到上門迎親的時刻,許湛便在花廳內與密友們高聲闊論了起來,遙遙地瞧見徐懷安英挺的身影,方才止住了話頭。
“慎之,一會兒你可要陪我去迎親”許湛堆著笑上前。
他一向引徐懷安為知己,徐懷安一現身,其余的狐朋狗友們便只能退避三舍。
英平王家的小兒子與徐懷安不對付,便冷哼著說“許湛,你不是要跟我們說昨日那位花魁的好處嗎怎么慎之一來就不肯說了”